待到宴轻南重新落座,顾蓁蓁不由得看过来,只是她一眼便望进对方深不见底的双眸中,她呼吸一滞,悄然移开了目光。
若说她刚才没有一点紧张,那是骗人的,她的双手此刻还残留着几分潮湿。
可是她不敢再看宴轻南那张俊美无铸的脸,那双能吸引一切的眼睛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沉沦,甘愿为之付出一切。
她不知道,就在她逃避似的移开目光后,宴轻南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那双眼里有柔情、有克制、还有几分被压抑的心悸。
而这样的对视落在顾晚晚眼中却成了柔情蜜意,她快要被嫉妒冲昏了头,手中的筷子咯吱作响。
晚宴过后,宴轻南带着顾蓁蓁先回了家。
此刻在主卧里,顾蓁蓁拉着他的衣角,脸色有些发红。
“今天,谢谢你能来。”她的声音软糯低哑。
抬起的双眸中亮晶晶的,看的宴轻南登时软了心肠,他大掌抚摸着顾蓁蓁柔软的发丝,眼神逐渐加深。
顾蓁蓁大胆的环抱着他精瘦的腰身,半眯起眼睛,唇角喃喃自语:“阿南、阿南。”
她闻着宴轻南身上冷冽幽深的气息,一度让她沉溺。
宴轻南将她推开,方才的深情恍然是一场错觉,顾蓁蓁清晰的感觉到他突然变得冷漠。
直至走到门口,才悠悠传来一句:“以后别再这么叫我。”
宴轻南唇角勾起一抹讥笑,转身离开卧室。
顾蓁蓁的双手落了空,她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一点余温。
现在,连这个称呼也不再属于她了吗?
宴轻南回到书房,此刻站在落地窗前,眼神晦暗不明。
她软糯渴望的一眼就能让自己失了心神,纵使他极力克制着,可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靠近她。
宴轻南低声呢喃着顾蓁蓁刚才脱口而出的两个字。
他自嘲一笑,可他不是萧南,他是宴轻南,一个弑父杀兄的刽子手,一个煞星。
第二天一早,宴轻南去了宴家老宅。
书房里,宴时宏正在练习书法,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已经等候多时的人。
宴轻南没有一丝不耐烦,他正襟端坐,背挺得笔直,偶尔端起茶杯轻抿两口。
“听说你去了老爷子的生辰宴?”
宴轻南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解释。
宴时宏也不介意,他还听说他在宴会上公然维护顾蓁蓁,外界传的沸沸扬扬,说他们感情极好。
他看了一眼下方的人,这个人不过二十八岁,可他却始终琢磨不透对方的心理。
宴轻南并未在他膝下长大,将他带回来时他刚满二十岁,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他穿着有些陈旧的衣裳,脸上还带着伤,眼神凌厉又充满戒备,可是宴时宏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慌张,他沉稳的不像是个孩子该有的模样。
但他从那一刻起,他就明白眼前这个孩子不甘平凡,终将创造属于他的王国。
许是因他沉默太久,宴轻南轻咳了一声,才将宴时宏的思绪从远方拉回来。
“蓁蓁的身体还好吗?”他突然问道。
就见宴轻南微微皱起眉,不过瞬间他又恢复了之前没有多少情绪的样子,他回道:“她很好。”
宴时宏并不太相信他的话,顾蓁蓁的身体他很清楚,能过三年已经很好了,所以他毫不避讳的再次说道:
“如今也算是圆了两家定下的约定,顾老那边也有了交代。”
他看着宴轻南平静的侧脸,又接着说:“当初让你娶她只是权宜之计,现在你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画上的女子到底为何人?需要我……”
“不需要。”宴轻南打断了他的话,宴时宏一时间脸色微变,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
以宴轻南如今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他娶不到,根本不需要他插手。
可是宴轻南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刚才的想法完全落空,他听见对方说:“我不会再娶其他人。”
他的眼神没有变化,出口的声音也很平静,可是宴时宏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想起当初他第一次跟对方说起他的婚事,那时宴轻南刚刚从宴家的斗争中取胜,他以为对方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他,所以并没有抱太多希望。
可是宴轻南只是听说了对方是顾蓁蓁时,他的表情变得微妙,一向强硬冷漠的眼里突然闪过几分温情,被他飞快的捕捉到。
果然,下一秒,他就同意了这门婚事,而且办的极其隆重。
宴时宏心里猜测,莫不是从那时他就喜欢上了顾蓁蓁,可是那幅画又是怎么回事?
总之不管怎样,顾蓁蓁的身体都不允许她为宴家生下孩子,所以宴时宏并未退让,而是直接挑明了说:“你知道她的身体是不能为你添下一儿半女的,宴家不能没有后。”
这句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告诉宴轻南必须得有一个属于他的孩子。
宴轻南没有意外他的话,宴家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这一点他从踏进这个家门就已经知道了,可是,那只是以前。
宴轻南眉眼冷峻,他站起身淡漠的看着宴时宏,薄唇轻启:
“她会好起来的!”
说完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他转身走出书房,周身的寒意再也无法压制。
宴时宏莫名的打了一个冷颤,他盯着宴轻南的背影,思索着他方才话里的意思。
顾蓁蓁不知道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温暖的被窝里,房间的空调温度适中。
她看了眼旁边的位置,床铺整洁干净,没有一丝凌乱。
这样的情况经常出现,只是偶尔也会有那么几次,她会在清早起床的时候发现旁边的位置凹陷下去,那是宴轻南留宿的证据。
多么可笑,从成婚的那刻起,他就搬出了主卧,住在旁边的客房。
而这三年中,他们同床共枕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没有进一步的亲密关系。
那时,顾蓁蓁是绝望的,她以为她永远捂不热对方的心。
可是后来,她有一次病重,宴轻南放下所有工作,日夜陪在她身边照顾她,那时,她知道自己越陷越深,在这个名为宴轻南的圈套中抵死沉沦。
顾蓁蓁摇摇头,她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她的身体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起身下床洗漱了一番,就下楼走进餐厅,吴妈已经将早饭准备好了。
顾蓁蓁的作息时间很规律,通常八点钟会准时下楼,今天也是如此。
“他,出门了吗?”顾蓁蓁喝着碗里的甜汤,习惯性的问道。
“一早就被宴家总管叫去老宅了。”吴妈如实回答。
顾蓁蓁便没再开口,一时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时,一个佣人急匆匆走进来,对着顾蓁蓁说道:“夫人,二小姐来了。”
怪不得外面吵吵闹闹,顾晚晚这时来做什么。
“让她进来吧!”顾蓁蓁头也不抬的吩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