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林涧溪劫后余生,他呆滞地看着顾璇茵,希望她给出点解释。
太假了吧,怎么可能顾璇茵这几天都没醒,他一叫就醒的啊?
“你没事吧?你刚这动一下,只怕你这几天的伤也白养了。”顾璇茵对林涧溪说。
顾璇茵关心人的话甚少说,林涧溪也回过神来,那御遥打的伤本来就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不痛,刚那种紧急时刻,活像他守了几天的熟鸭子要被人提前给偷了的郁闷感,啥也不顾上了,只管抱着顾璇茵逃。
“没事,我身为门主的左护法,关键时刻为门主挨刀子都是应当的事!”林涧溪说这话的时候腰板挺得倒是直直的。
顾璇茵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赞赏地说了句:“不错,确实是个衷心的。”
随后林涧溪便去把绿莺给抱去了丽春楼的后院,发现绿莺确实是晕过去了不假,但前后垫着两个羊皮子,因此绿莺也没受什么伤。
林涧溪惊!
他上去的时候发现方冷等人正押解着几个黑衣人跪在地上。
林涧溪再惊!
更难得的是,上回帮自己和顾璇茵瞧过的大夫早已准备就绪,给绿莺看伤势去了。
林涧溪走到方冷身边,咬牙切齿地问说:“方大哥,怕不是有事瞒着兄弟我吧?”
方冷迫不得已地赔笑说:“左护法还望见谅,事关重大,知情者只有寥寥数人,着实辛苦你了。”
果不其然。
以顾璇茵的功夫怎么可能被二叔一招雨刺就给撂翻在地?他刚才幸亏念着顾璇茵知道所持玉佩之人没把顾璇茵给丢下,不然这戏演完,他也该被踢出隐香门了。
翌日方冷直接去买了口棺材把葛蕴的尸首给放了进去,林涧溪不解地问:“这人不是要刺杀门主?留个全尸已算是门主宅心仁厚了,怎么还要给他专门儿搞一口棺材?”
方冷用匕首敲了敲棺材板儿,敲起来“邦邦”的,一看质量就很好,他对林涧溪说:“左护法有所不知,这位是隐香门日门的门主,这尸首也是要运回隐香门的,怎么着也得体面。”
林涧溪惊了个大惊。这是隐香门日门的门主?
他猛然想到第一次去刺探方冷玉佩的时候,方冷语重心长地让他小心,日门的人正对门主虎视眈眈,他全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夜半时分,林涧溪着实想不明白,敲了顾璇茵的房门。
顾璇茵连着几天装昏迷都只被喂了几口清粥,这会儿正窝在石窟里点了一桌子油荤大快朵颐,见林涧溪来了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接着啃蹄髈。
林涧溪带着一丝生气问说:“门主,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了?”
顾璇茵也笑,丝毫不局气:“行,看在你为了隐香门去官府那挨了一顿打的面上。”
林涧溪坐在顾璇茵的身侧,从油荤满桌听到顾璇茵漱口洗脸,再靠在榻上打哈欠,足足两个时辰。
事情还得从顾璇茵继任门主之位说起。
她拿到门主之位后自己也很突然,顾元安只给她留了三个锦囊,当天晚上便离开了隐香门。
隐香门实则是三个杀手组织合并后的门派,初代门主顾清风为大家最为敬重的人选,因此都没异议。
但过了这么些年,日月星之前三门的门主也早已换了个代,互不满各方势力,这种拉扯的局面在顾清风去世之前,将门主之位亲自传给原星门门主顾元安后逐渐显现,门内上下并不再齐心,有了嫌隙。
这份嫌隙到顾璇茵继位之后直接达到顶峰。
当时顾璇茵的继任大典,日门的人根本没有出现过,甚至还在日门内叫嚣着说顾璇茵把顾元安杀了,自己夺位。
顾璇茵从小一直待在玄天洞中闭关修炼,除了一手“清风一羽”能够震慑隐香门人之外,以她的为人处世并不意外地将门派里的人给得罪了个遍,纷纷伺机而动,要找机会篡位。
顾元安的第一个锦囊便写着,让顾璇茵带着星门的人去滋扰其余三大门派,并都留下隐香门作案的证据。
果不其然,原本密谋篡位的几门都遭到了三大门派或多或少的冲击,只得暂时对顾璇茵停手处理这些事。
而顾元安的第二个锦囊写着:“将葛蕴诛杀,以儆效尤!”
里面详细地罗列了计划。
葛蕴是激进派,想杀顾璇茵夺门主之位已不是一日两日。
在门内动手,星月两门肯定会说他德不配位,生诸多麻烦。
他想趁着顾璇茵不在隐香门的时候再动手,回头便随便胡编乱造个理由,说顾璇茵感染恶疾不治身亡,届时夺门主之位就要名正言顺得多。
顾璇茵千里迢迢从长白山赶到洛阳正是给了葛蕴可乘之机,却不想这是顾元安的连环计。
顾元安已经提早为顾璇茵安排好了丽春楼,也告知了她林枢星就在洛阳,待到隐香门传来消息,说葛蕴已经追到了洛阳之后,就等顾璇茵故意去招惹林枢星,逼林枢星对她动手然后直接装死,再派方冷等人去找林枢星纠缠讨说法,将消息传得越离谱越好。
什么顾璇茵被林枢星打成终身残疾,下半身瘫痪之类的,放松掉葛蕴的警惕。
用锦囊原话说就是:葛蕴带的人也是日门的,大家都是同门中人,若厮杀一番,日后定不好相见,还是单杀葛蕴为妙。
也就是说这装瘫痪,再让方冷做出把人都带去找林家庄的假象,让葛蕴直接放松警惕,人马都带得少,这样拼起来死伤也就会少。
林涧溪听完之后直挠头。
顾璇茵的人设还是没崩,她确实想不出如此缜密的计划。
林涧溪倒是对顾元安起了兴趣,这种未卜先知又将每个人的性格给摸得死死的,出不得一点纰漏,才会让事情按照他原本的设想走下去。
“所以门主为了试探我,怕我是葛蕴派来的人,才会让我去剿灭林家庄据点?”林涧溪问说。
顾璇茵说:“我从未怀疑过你是葛蕴的人。葛蕴那边的人,天生带着一股杀气,向死而生。”说到这她转过头看着林涧溪,又道:“你不一样,你就差将贪生怕死四个字给写脸上了。”
林涧溪苦笑道:“门主,我好歹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奋不顾身想救你出逃的!”
顾璇茵想起了这一茬,点点头,“这话倒也没错,虽然他只要靠近我就会被我爆头,你抱着我出逃耽误了我不少时间,但这都是念在你忠心的份上。”
好吧,他这就叫幺蛾子贴窗户上,把自己当窗花了。
林涧溪抿了抿唇,觉得自讨没趣。
顾璇茵见他神情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宛如银铃一般回荡在房间里,随后她说:“行了,跟你开玩笑的。说吧,你要什么功赏?”
林涧溪一听有赏,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他在心里思忖了几番,便说:“属下之前跟门主提起过的,想要那个玉佩,白色环形的,仙鹤竹林纹的。”
这下轮到顾璇茵变了脸色,“要什么东西不好要那东西,你还真是挺会扫兴。”
“门主!不如告诉我到底谁有那个玉佩吧,属下自己去求他要!”哎呀管他什么扫不扫兴的,快告诉我得了!
林涧溪只觉得自己出力到卖命,还让自家二叔背了个欺负小辈的黑锅,顾璇茵这也实属欠他的!
顾璇茵一脸林涧溪不识抬举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行行行,那玉佩是伶娘的贴身之物,你觉得自己有那么大面儿,你就尽管去求她吧!”
伶娘!伶娘!
林涧溪激动地全身每根汗毛都在叫嚣,这玉佩是伶娘的!
他愣了一瞬,又反问说:“伶娘是谁?”
“月门门主。”顾璇茵说到这儿又忍不住调笑起来,“不过,伶娘这徐娘半老的,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哥儿,你若委身,说不定她还真能把这玉佩给你。”
“那我不要了!”林涧溪忽的义正词严道,“属下听完这些,已知月门也是对门主大不敬,若属下还去找她讨要这物件,岂不是丢了星门的脸面,丢了门主的脸面!”
顾璇茵一听这话,对他又露出了欣赏之色,“不错,不愧是我钦点的左护法!你放心,你的封赏我不会少,日后我也自有办法让那月门对我俯首称臣,到时候向伶娘讨要个玉佩而已,她也不敢不给!”
顾璇茵话到此处,笑得邪佞又霸道。
林涧溪也心情大好,对顾璇茵说道:“如此,属下提前谢过门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