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溪在石窟中养伤,全然不知道前院发生的事情,还想着等顾璇茵回来自己要怎么开口继续问玉佩。
他左等右等,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等到了方冷和众人满脸急切地把昏迷的顾璇茵抬回石窟的样子。
林涧溪惊了,杵着拐也不想装自己伤势多重了,直接扑了下来。
只见顾璇茵双目紧闭,一脸无声无息的模样,嘴角上还沾满了血渍。
他立刻问方冷:“门主怎么了?刚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方冷将顾璇茵抬到床上,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大声说:“左护法,那林枢星上门与门主聊了两句便在后院儿打了起来,林枢星一招过去,门主就直接倒地了!”
“什么?二、咳咳咳、林枢星干的?”一激动,差点说漏了嘴。
乖乖,二叔平时最好面子,再怎么想收拾顾璇茵也会把表面功夫理应做得滴水不漏,半夜三更拿个麻袋找机会往顾璇茵头上一套猛揍几下才是,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手?传出去不怕别人说他欺负小辈?
方冷看着同样是伤患的林涧溪,关切道:“左护法,您就委屈一点去你自个儿的房间里歇着吧,门主现在受了内伤,要好生静养。”
“是是是,一定得好好养!”林涧溪一边喃喃一边点头,那一定得快点醒过来告诉他玉佩到底在谁那儿啊!
林涧溪杵着拐艰难地走到门口焦急大喊:“你们都愣着干嘛?都快去把刚才给我瞧的那大夫请回来啊!”
方冷看着林涧溪,心中不免感叹,林涧溪明明才入门没多久,对门主之事如此上心,之前真是错怪他了!
夜凉如水,林涧溪原本自请守在顾璇茵的身侧,靠在床旁边的框子上小憩,为的就是顾璇茵第一时间醒过来林涧溪能够找机会问出所持玉佩之人是谁。
绿莺心疼林涧溪自己一身伤还惦记着门主,于是过来想换班。
林涧溪摇了摇头,说道:“绿莺,这有我呢,放心吧。”
绿莺叹了口气,说:“门主醒了,你这身子垮了怎么办?你先去歇息吧,门主若醒了,我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林涧溪也觉得确实困了,打了个哈欠,又对绿莺说:“绿莺,这可是你说的啊,门主若醒了你一定得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绿莺再次答应之后,林涧溪才杵着拐回到自己的侧屋。
刚进屋关上门,林涧溪就顿觉不对,转过身来刚想厉声呵斥,却被人瞬间捂住了嘴。
那人另一只手对林涧溪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林涧溪看清了来人,瞬间眼睛放光了。
他放开了林涧溪的嘴,林涧溪压低声音但又激动地叫道:“二叔!”
没错,来人正是才把顾璇茵打得昏迷的林枢星。
林枢星看着林涧溪一身的伤,实在是心疼,问说:“谁把你搞成这样的?顾璇茵?”
林涧溪面上由激动转为为难,“不是她。”
“那是谁?前日抓你走的那些个官差?”
林涧溪想瞒也瞒不住,杵着拐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唉,是了,不过二叔别担心,我这伤口看着吓人,实际没伤着什么,障眼法罢了,不疼的。”
林枢星抓起林涧溪的手把衣袖往上一薅,果然,那伤痕看起来虽可怖,确实又都没伤着什么。
“你惹着宫里的人了?”林枢星一问,林涧溪就更害怕。
二叔果然是老姜,光看这伤口就知道是宫里人弄的,林涧溪现在只得沉默着不说话。
林枢星看着林涧溪的表情,还以为他是惹着什么达官贵人,只能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往肚里咽,随即怒上心头,道:“到底是宫里哪位干的?涧溪你别害怕,就算是天王老子,二叔也去给你讨回公道!”
林涧溪听得鼻尖一酸,曾经的往事都涌上心头。
在林家庄的时候,虽然林涧溪确实是受尽冷眼,但好在姑婆疼爱,二叔又对他诸多照顾。
不过林涧溪现下也想强撑起来,毕竟离家出走离开林家庄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愿让二叔看出他现在的艰难处境,这会儿反而安抚着林枢星说:“二叔,这是私人恩怨,我自己会解决的,您就别担心了。”
林枢星听完这话先是有些诧异,随后也点了点头,“也罢,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想自己处理二叔心里也知道。但是涧溪,有些事情自己扛不住了也别逞强,天塌下来还有二叔给你顶着,知道吗?”
林涧溪一听这话,瞬间红了眼眶。
他并不是爱哭的人,所有的苦楚他都可以自己打落了吞下去,从不显露于表面,要多坚强就可以有多坚强。
但唯独听不得别人关切他,告诉他可以不用那么要强。
林枢星看着林涧溪长大,这又是自己大哥的遗孤,关键林涧溪这小子与自己性格如出一辙,甚是投缘。
这会儿看着林涧溪,尤其瞧见他这一身的伤,更加心疼地说:“你小子去哪,想去哪我都可以不管,林家庄你要不想回也就罢,二叔也不会逼你,但是这隐香门你还是别呆了,简直就是龙潭虎穴,一个不留神你就会被卷进去生吞活剥知道吗?”
林涧溪一听这话,直接打断林枢星问说:“二叔,这难道就是你把顾璇茵一棍给撂晕的原因?”
一提到这,林枢星面色难看了起来,想起下午的事情直摇头,就像吃了苍蝇一般,他对林涧溪说:“你知道我对她使的是什么招?”
林涧溪一想,这顾璇茵内力多深厚他是亲眼见识过的,能一招把顾璇茵给撂晕,至少也是《烟雨龙吟》杖法第七重以上吧。
他挑了挑眉,不确定地问:“第七重雨幕歇?”
林枢星一听这话很是无语,随后又转过头来说:“你觉得你二叔是疯了吗?是,那姓顾的丫头确实讨打,可当时旁边站满了隐香门的门徒,我若出那种大杀招,赢了说我胜负心太重,对一个小辈都较真。”
“不是雨幕歇?”林涧溪也好奇了起来,“那是什么招?”
“雨刺。”林枢星再度无语地说。
林涧溪难以置信,说道:“雨刺?不可能吧?”
雨刺,林家杖法《烟雨龙吟》第二重,基本到不能再基本的招,将能撩起的实物,例如地上的石子利用短杖敲打出去,起到隔空点穴的作用。
“啧,我骗你做什么?”林枢星急了,“今天下午我原本想过来探探你的消息,谁知那顾璇茵非要拉着我切磋,我想着顾元安之前也跟我算有几分交情,我这样收拾她义女恐有不妥,想拒绝,谁料这顾璇茵还非要跟我比上一比……”
顾璇茵把林枢星叫到后院里,旁边站满了隐香门的弟子。
林枢星虽然看着顾璇茵真的很想痛打她一顿,但若一开始就使大杀招,传出去名声也不太好听。
他这么一想,雨刺一招发出意思意思,准备来个循序渐进,正好自己昨晚和今天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要慢慢把她给折磨一下子才行。
谁知道雨刺一招即出,那顾璇茵就直接被撂翻在地,还呕了好几大口血。
旁边的方冷一见此情景,立刻大喊一声“门主”然后扑了过去,摇晃了顾璇茵几下,顾璇茵指着林枢星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明显像身负重伤的模样,随后直接就晕了,不省人事。
林枢星站在原地都愣了,看了看自己的短杖,确信自己放的只是初级招式,他指着顾璇茵对周围的人说:“我、我都没使什么杀招啊,你们看到的啊,她这算是碰瓷啊,是碰瓷!”
结果那些门徒理都不理他,直接扯着嗓子就开嚎,要提前奔丧一样。
方冷和几位门徒把顾璇茵给抬走了,剩下的门徒全都愤恨地瞪着林枢星,林枢星只觉得脑仁疼,那些门徒像死士一样不怕死地朝林枢星涌过来,嘴里还龇牙咧嘴地大喊:“为门主报仇!”“杀了这个奸人!”
林枢星虽武功高强,但又不可能真的在这里大开杀戒,见势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直接遁了。
原本想回怡红院想对策的,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感觉隐香门的人从顾璇茵开始就像是故意找茬,现下回去只怕隐香门这些不要命的还要杀上门来,坏了怡红院的生意,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回到丽春楼伺机而动。
待到夜深人静丽春楼前院儿关门的时候,才瞧见一个绿衣小娘子拐进一间厢房许久没出来。
根据他开青楼的经验,这小娘子是不可能睡在厢房里的,于是眼睛一转跟了进去,只观察了几番,便扭动了烛台,找到了进石窟的路,这才找到了林涧溪。
林涧溪听得满脑袋疑惑,回想起看到顾璇茵不省人事的模样,难以置信。
本以为至少是个第七重,谁知道第二重雨刺就把顾璇茵搞成这样,顾璇茵那内力,那武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被区区雨刺给打到呕血晕厥的模样。
再看林枢星,的确是没打爽但又莫名其妙背了锅的郁闷表情。
他试探性地问林枢星,“二叔,你是说……她装?”
“那不知道。”林枢星也不确定,“欣许我那一挥杖,恰好打中了她的死穴也是有可能。”
“那满分是十分,二叔你觉得这种情况有几分可能?”
“一分都不到。”
“那不还是她在装吗?”
“那她为什么要装这一手呢?我可听说这顾璇茵性子傲得不是一星半点,跟我切磋切个五五开可能都会气到半夜睡不着觉,还装被我用初级招式撂翻,图什么?”林枢星问。
对啊,图什么?
叔侄二人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