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踏平林家庄在洛阳的据点还有两天的时间。
林涧溪这边也没闲着,趁着月上枝头,丽春楼前院开始莺歌燕舞之时,他去找到了方冷,自费买了两壶好酒几碟子下酒菜。
方冷开门的时候见到是林涧溪,还准备找借口拒绝,谁知道林涧溪早就像知道一样,也不问他,直接进了房间内,将酒菜摆在桌上,倒出两杯酒,邀方冷一起。
方冷虽不喜欢林涧溪这人,但想起上回他在顾璇茵面前帮自己说话,于是也说不出赶人的话了,坐在了林涧溪的身侧。
林涧溪率先举起酒杯,对上方冷那张冷漠如斯的脸也能够笑得他跟方冷像久别重逢的兄弟一般:“我豹头不会武功,最是敬重方大哥你这样教武学的人,若是能跟方大哥学个一招半式,那也算是我豹头的福分了。”
方冷拿起酒杯,犹豫了一下还是跟林涧溪碰了杯,但也没饮下,说:“你跟在门主身边,想学武功,门主自然是倾囊相授。”
林涧溪仰头喝完了酒,说道:“诶,方大哥有所不知,我自幼丹田内就有一股气流,内力只要汇聚于此便会被冲散,什么内力招式都使不出,也只能学些个不入流的轻功混迹于世了。”
方冷听后微微诧异,“当真如此?”
“自然是这样。”
林涧溪是怎么当上左护法的,方冷那天回来之后听绿莺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林涧溪不会武功确实是得到证实的事情。
顾璇茵兴许是觉得,像林涧溪这种不会武功的弱鸡,就算真有什么目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儿来。
但方冷的性格跟大条的顾璇茵可不同,他总是怀疑林涧溪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怕是要对门主不利,对隐香门不利,因此对林涧溪也生不出什么好感。
林涧溪见方冷迟迟不肯将酒饮下,说道:“方大哥,我其实知道,门主自立了我为左护法,门内都对她这个决定提出反对意见,我若有的选,那我倒不如跟在方大哥身边,学学简单的防身功夫,也不至于处处受限。”
方冷说:“豹兄弟当左护法又有何不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的的确确的二把手位置。”
林涧溪刚要夹一片牛肉进嘴里的姿势卡住了。
啥?这说的是啥?他没听错吧?
左护法居然是门内二把手的位置……
顾璇茵随随便便就给了他一个刚见面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的人?
难怪啊,难怪隐香门那些老头恨不得天天十封飞鸽传书劝阻顾璇茵!他起初都还觉得是这些老头子过于迂腐,小题大做了,现在看来,确实是……
“顾璇茵是不是疯了?”
方冷见他突然说出此话,不由大惊,“左护法,你……”
林涧溪顿觉失言,轻咳两下说:“我的意思是说,门主行事真是捉摸不透,我自己都不知道左护法居然是这么高的职位,平日里我做的事情也就是伺候门主日常起居。”
方冷又说:“门主行事确实如此,她似乎也很信任你,想来是跟你投缘,你常常在她身侧,要时刻规劝门主的行事,如此一来,门内对你反对的声音自然会小很多。”
林涧溪又给自己倒了酒,与方冷碰杯,方冷觉得这杯酒再不喝下去也不好意思,随即仰头将酒饮下,林涧溪说道:“多谢方大哥指点。”
反对就反对呗,只要顾璇茵不松口,他就还是那个左护法。
不过如果是这样,也难怪这个姓方的一直对他臭着脸,看起来应该是在隐香门多年了,武功又高,被他这么个外来人而且还是啥武功都不会的坐到了头上,换他他也气。
酒过三巡,方冷虽还提防着林涧溪,但话头也逐渐多了起来,对林涧溪说:“门主确实跟我们不一样,老门主还在的时候将她保护得很好,她一直都在长白山的冰晶洞中修炼,等到出关的时候,她的武功震惊了门派上下所有人。原本大家都以为,再过几年她会成为星门门主,可是没料到……”
“没料到,却直接将门主之位传于她,是吗?”林涧溪问。
方冷点了点头,“老门主是星门出身,星门上下无不遵从他的决定,日月二门对此不服气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他们却连理论都没机会,因为老门主失踪了,所有人都认为门主给老门主下了药,迷惑其心智,现下已被门主灭口。”
林涧溪自顾自喝下杯中酒,半自言自语地说:“嘁,怎么可能……”
就顾璇茵那种宅气冲天只会邦邦打直拳的智慧,能有这种过人的决断和缜密的心思?把他打死都不信好吧。
“对,这根本不可能。”方冷也认同了林涧溪,不过出发点并不相同:“门主与老门主舐犊情深,断做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林涧溪摩梭着下巴,抓住刚才二人聊天的一个重点,又一边给方冷倒酒一边问说:“方大哥,方才你说左右护法是二把手,我为左护法,那右护法是谁?”
“没有右护法。”方冷喝下一杯酒说道,林涧溪以为自己聋了,又问了一遍:“方大哥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右护法。”
“既然如此,为什么护法还要分左右?”林涧溪不解。
方冷也说,“不知,也许门主日后会立右护法吧。”
林涧溪觉得自己脑仁儿疼,顾璇茵不会是在她的武侠话本上看到有左右护法,觉得别人都有,自己也该有,所以就随便立了吧?
“不过左护法,你真的不会武功?”方冷问说。
林涧溪一脸正气,似乎觉得这没什么丢人的直说:“是,只会轻功,但武功真是一点也不会。”
方冷对他的戒备渐渐放下,此时也忍不住说:“你初来门内便深得门主器重,若你自己有武功还好,但是现下没有武功,连自保都谈不上,还是多加小心吧。”
林涧溪赶紧上杆子,笑说:“知道方大哥心疼兄弟,此次去剿毁林家庄据点这事,小生全仰仗方大哥了。”
“哪是这些事?”方冷听后大手一挥,“现下对门主威胁最大的,还是日门那一伙人,知道你是她的左护法,肯定会先拿你开刀。”
“门主武功盖世,料理那些日门的人还不是简简单单吗?”林涧溪疑惑,这都练成“清风一羽”了,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级别,日门几个小喽啰,还能变了天不成。
再说了,等他查到玉佩之人的下落,他逃之夭夭溜之大吉,还管他们内斗?
方冷摇了摇头,撇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林涧溪眼瞧着,方冷看他的眼神中还有几分恻隐,随后立刻拿捏节奏,殷切地拿起酒壶给方冷倒酒,一边问说:“方大哥,你在隐香门待了多久了啊?”
“我自幼便在隐香门。”方冷说。
“哦……”林涧溪点了点头。
自幼就在,甚好甚好,应该什么事都知晓,林涧溪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说:“我有件事想请教方大哥几番。”
方冷挑眼看了林涧溪,说道:“左护法不妨说说看。”
看看这小子有什么花招。
林涧溪看出方冷的意思,但也还是顺着杆子往上爬,靠近方冷耳朵,悄声问道:“门主托我去找,在这门内谁有白色的玉佩,仙鹤竹林镂空纹的……”
没错没错,这叫什么?巧借东风!以公徇私!
方冷一听是顾璇茵问的,愣了一下。
现下门主都这么信任这小子了?还秘密托他办件差事?不会是门主收他一个眼生的人另有他意?
“怎么样,方大哥,有没有印象。”林涧溪催问。
方冷皱眉思索几番,回说:“我没印象。”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的林涧溪震惊了,焦急地说:“方大哥,你再仔细想想呢?”
拜托啊大哥,你不是自幼就生在隐香门吗?这你都不知道?是不是玩儿我?
方冷又仔细回忆了几番,放下酒杯,肯定地说:“我没印象,而且你也知道,隐香门乃杀手组织起家,从来都不爱在身上挂些配件叮咚作响,也易给人留下印象,我自小在星门长大,从未见过有人佩戴过玉佩。”
林涧溪听后抓住了重点,“星门?也就是说,方大哥你对月门和日门的人不太了解?”
“那是自然,日月星三门平时都不怎么联系的,都是由其三门的门主听隐香门门主号令。”方冷做了总结。
结束了与方冷的酒局,林涧溪回到石窟的侧屋里躺着,心里还在盘算。
这顿酒下来也不亏,至少排除了携带玉佩之人不在星门,在日月门内。
林涧溪眉头紧蹙,又翻转了个身。
可是听方冷的意思,他们跟其余两门的关系一点都不好,现下因顾璇茵莫名其妙继承门主之位,隐香门中三门火药味十足,随时随地都会起冲突。
顾璇茵统领星门,他跟着顾璇茵混,自然也会被打入星门的行列,他日就算见着日月两门的人了,又该如何切入呢?
一个月的时间恐怕是不够啊……
林涧溪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