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屋。
客厅。
陆平手握住电话，扬起头，看向不远处厨房玻璃门前贴着的福字。对应闪过的画面，则是张莹莹笑着的脸庞。
适时，吴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有磁性，音线略微低沉。
目光凝住。
接通电话后的第一句对话，甚至可能决定接下来两人间的博弈走向。要言简，要能够展现出震慑力。
“吴爷。”
陆平喊了声。
他控制着语速和声调，停顿片刻后，加重了些声音：“再往上，就逾越了。”
自李玉珍的情报开始，接连着一封封情报。陆平反复的阅读，哪怕已经刷新出新的信息了，亦常常往回看。
越是看，越能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每个阶级都具有看不着但实实在在存在的壁垒上限！当你逾越这个壁垒，结果多不会好看，向上层分润大半利益换取生存；或直接被摘果实，身死道消。能突破壁垒的人，称得上齐天大圣也不为过。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红楼。
接通电话的中年人脸上的笑容未有消失，他招呼着面前富商、权贵们继续玩乐，起身，走向了一旁的古典半圆形阳台。站在阳台前，抓着玉石般的扶手：
“先生玩笑了，吴某不过好交朋友，圈里人给个面子。”
吴爷，笑着道。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身前的园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现在的红楼如日中天，但具体掌握了多少能量，发展到何等程度，只有他清楚。他同样明白，自己正在触碰横亘于他头顶的那根红线。
陆平接着电话，没有直接回应。
只片刻，语气里亦溢出些笑意：
“吴爷好交朋友。”
“恰好，我们也好交朋友。”
继续道了几句。
“便考校一下吴爷。”
“现在是，燕京城时间下午五点四十五分。吴爷若是能在六点前，找到我，并将车子停在我的面前，便算作通过。”
陆平看了眼时间，收敛了话音里的笑容，徐徐说道。
话罢。
陆平将电话挂断。
沙发前，把电话攥在掌心里，陆平长长的深呼吸着，他心跳加速，背脊冒出了密汗。这个十五分钟，是陆平通过情报，计算出的吴时璋麾下通过电话定位找到他，并在他附近最短距离调车抵达需要的极限时间。
“还不错。”
“全部都在按照我的节奏走。”
屋子里很安静。
陆平脱掉鞋子，脚踩在沙发上。他环抱着双腿，将脑袋埋在大腿间。这是陆平最近一段时间摸索出的办法，在真正紧张和恐惧前，将情绪超额的激发释放出来。
[嗡——]
[平哥！平哥！你真的不愿意来我家吗？我爸爸和妈妈，都可欢迎你了！]
[你看我包的饺子！嘻嘻！饺子.jpg饺子.jpg]
[平哥，我好想你。]
屏幕亮起。
消息接连弹出。
…
“我知道了。”
“直接自附近派车过去。”
吴爷挂断电话，沉声说道。
他转身时，严肃的脸上顿时为热情的笑容取代。酒宴厅，美女、美酒，以及红楼如云的核心宾客们，他走到中间，举起了酒杯：
“各位！”
“各位！”
“吴某接到了个朋友的电话，要去处理一下。这杯酒我干了，还望各位勿要怪罪！”
吴爷朗声说道，跟着，仰头将酒饮了个干净。
酒宴厅。
中海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身着华丽礼服的名媛、女星纷纷鼓掌。
将酒杯倒挂，吴爷不断与一些宾客回应，笑着走出了屋子。厅室外，身穿燕尾管家服的年轻女人躬身，女人落后半步，快速说道：
“吴爷。”
“电话的机主叫陆平，吾盟文化的一名普通职员，…”
“川禾大厦？”
吴爷步履很快，年轻的管家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忽而驻足，抬高了些声音。
“嗯。”
吴爷听见，深邃的眼眸微微闪烁。
…
17点55分。
17点56分。
17点58分。
陆平握着手机，注视着分针的跳动。再一次，[嗡——]，吴爷的电话出现在屏幕里。
“分秒不差。”
接通电话。
陆平噙着笑意的声音，在吴爷的耳边响起。
吴时璋神情陡然凝起。
不再管电话那边的反应，陆平只站起身，拿起衣帽架上挂着的黑色修身大衣，将毛巾围住。双手插在口袋里，阔步走出了家门。
他明面上普通职员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
陆平索性，就不藏了。他要藏的，是自己虚无缥缈的情报商人身份。只要这些虎豹豺狼们摸不清他这一重资料，他们就会对自己维系住忌惮和猜疑。
住宅楼前，黑色的寻常轿车。
笑着坐进了车里。
大年二十九的夜晚，中海这座顶级的大都会似乎空洞了许多。陆平倚靠着椅背，手撑着下巴，眸子自那横穿而过的城市略过。
“距离春节联欢晚会，还有两个小时。”
陆平，突然想到。
…
中海，临靠着浦江的顶级江景房。
李英把宅子里所有的灯都打了开，她也没有回家过年。或者说，她不敢回家，她生怕在自己回老家的期间里，那位神秘的陆先生给她打来电话，要第一时间解决需求。
好不容易，拥有了这一切。
李英不敢冒一点风险。
让曾经不舍得吃的餐厅，做了一大桌子菜，送到屋里。李英只吃了几口，就有些索然无味了，她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抬起头看向这间奢华到曾经不敢想象的屋子…
赤着脚。
站在了那一样就能直望中海最绚烂天际线的阳台。
李英脸颊红润，她踮起脚尖，展开了双臂，像是在拥抱这座顶级的大都会。
“先生。是忘记了这间房子？”
她低语道。
…
西城，红楼。
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古典的大楼前。
吴爷领着管家早早的就候在一旁，等车停稳，他掬着笑容上前，热情的为陆平拉开车门。
陆平坐在车里。
他透过车窗第一次近距离的打量着这位中年人。
身姿魁梧，梳着大背头，黑色的西服套装穿在身上，他脸上掬着热情且灿烂的笑容。没有继续，这时，车门已经被拉开一条的缝隙。
陆平深吸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