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倾颜眉头微皱,想起那日太子眼中的厌恶根本就不像是装的,他今日来给她赔得又是哪门子的不是?
老夫人和大夫人对视一眼,两人已经自动忽略了刚刚的事情,她们也疑惑太子为何会来。
转念一想,老夫人又觉得太子来的正是时候,如此一来她便不用给薄倾颜什么公道了。
她松开了薄倾颜的手,站起身道:“大夫人,崇明还没有回府,你与我一起去接待太子殿下和五皇子。”
大夫人心里也松了口气道:“是,婆母。”
老夫人刚走两步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云烟,六丫头,你们也跟着来吧,切记莫要失了礼数。”
“是,祖母。”薄云烟乖巧的应了一声上前扶着老夫人。
薄倾颜却是走在最后面,她小声询问:“青衣,这两日外面可有什么传闻?”
青衣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回郡主,您那日出宫时身上披着男子的披风,再加上裴督主亲自送您回来,所以外面都在传,是您和裴督主私相授受所以您才会冒死进宫。”
薄倾颜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背后的人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这才两天时间就出了一个她与裴渊私相授受的故事了,还当真是有趣啊。
只是她有些好奇太子今日来又是为了什么。
到了前厅。
老夫人带着大夫人和薄倾颜她们朝着首位上的太子和五皇子齐越维行礼。
“老身见过太子殿下和五殿下。”
太子不为所动,他的目光落在了薄倾颜身上,眼里全是讽刺。
齐越维却是上前亲自将老夫人扶起来道:“老夫人快请起。”
几人入座之后,薄倾颜便垂着头,连看都没有看太子他们一眼。
老夫人让人备了茶才出声问道:“我儿还没有回府,不知太子殿下与五殿下可是有着急事找他。”
太子摇头,目光如炬的看着薄倾颜,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道:“孤今日是来找倾颜郡主的。”
感觉到他的目光,薄倾颜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不知太子殿下找倾颜所为何事。”
太子轻哼一声,话还没有说完。
薄倾颜却先他一步道:“对了,祖母,先让人给太子殿下拿一个软垫来吧,殿下昨日才挨了五十板子,现在怕是还没有好呢。”
话是这样说,但薄倾颜看见太子的第一眼就知道,昨日的板子太子怕是已经躲过了,要不然他不可能还能满面红光的出现在镇国侯府。
众人一听,目光都落在了太子身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这副样子哪里挨了什么板子。
太子看着薄倾颜,双手死死捏成了拳头,他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薄倾颜!”
老夫人看着太子明显怒了,她回头瞪了一眼薄倾颜:“你给我闭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退下。”
薄倾颜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她可没心情看他们在这里虚与委蛇啊。
她刚走两步,太子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站住。”
老夫人和大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们突然明白太子今日怕是来找薄倾颜麻烦的。
薄倾颜回头冷冷的看着太子,不耐烦道:“太子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太子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薄倾颜,你很得意吧,你上赶着跟孤解除婚约为的就是跟裴渊那个阉人在一起,你可是够下贱的。”
听到他的话,薄倾颜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她有些怀疑他这个脑子是怎么当上太子的?
不过转念一想就想通了,他不是靠自己当上太子的,而是靠有个当皇后的娘。
薄倾颜后退两步与太子离开了距离,她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道:“太子,你是这里有问题吗?是你给我送了休书,如今怎么变成我上赶着让皇上解除婚约了?”
“你!”太子被她的话给气得脸色铁青,薄倾颜这是当众打他的脸,还连带着说他脑子有病。
齐越维见太子起了杀心,他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皇兄。”
太子反应过来,冷哼一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薄倾颜,你别太得意了,孤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薄倾颜勾唇冷笑,回敬了他一声:“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她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如今算是撕破脸了,那她也没有必要再跟他们虚与委蛇。
看着太子气得不行,大夫人朝薄云烟使了一个眼色。
薄云烟会意,她起身走到太子身边朝他行了一礼,柔着声音一脸歉意道:“太子殿下,我六妹妹从小就被母亲宠坏了,若是她今日说了什么让您生气的话,还望您不要与她介意,云烟替她向您赔不是了。”
说罢,她再次朝着太子盈盈一拜,脸上除了歉意还有一抹娇羞。
看着眼前弱柳扶风的美人儿,太子的怒火也消了一些,他伸手扶起薄云烟道:“三小姐快请起。”
薄云烟起身,后退一步,小脸有些微红道:“云烟谢太子殿下不怪罪。”
大夫人看着太子看薄云烟的眼神,她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她的云烟可是要做人中之凤的,岂是薄倾颜那个贱人能比的。
太子和齐越维又坐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离开,只是离开的时候太子留下了三日后皇后举办赏花宴的请帖,他走的时候还留了一句话,让大夫人务必带上薄倾颜。
看着他们走后,老夫人让大夫人跟薄云烟跟着回了她的院子里。
刚进屋坐下,老夫人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掌:“我才出府几日,你怎么连个人都管不好了。”
大夫人脸色难看道:“婆母,是儿媳的错,是儿媳没有管教好六丫头。”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若是容不下就直接除了她,不要用那些下作的手段,你不要忘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传出她与人苟且的事情丢的可是我们整个侯府的脸,你还有儿子,女儿,到时候事情传出去他们还怎么仪亲?”
看着大夫人的脸色难看了下去,老夫人眼睛也是危险的眯了起来:“我一直都觉得你很聪明,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这么愚蠢,你让她披头散发闯宫的时候可有想过,若是皇帝大怒下旨将薄家满门抄斩,你还有命去为你的女儿算计吗?”
大夫人一听,脸色也是惨白下去,她怎么忘了这一点了。
她当时只是看见薄倾颜收到休书,整个人都哭喊着要去找皇上评理,所以她才教唆她披头散发闯宫。
那时候只想除了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些,如今被老夫人点出来,她只觉得后背发冷。
看着一脸严厉的老夫人,大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道:“婆母,儿媳知错了。”
老夫人端起桌子上的茶饮了一口,并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薄云烟看着自己母亲跪下,她也上前跪在她面前道:“祖母,母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云烟,您要怪就怪云烟吧。”
老夫人皱眉,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薄云烟:“云烟,你先回去,我有话与你母亲说。”
薄云烟看着老夫人有些欲言又止道:“可是,祖母……”
看着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去,大夫人拉了一下薄云烟的袖子道:“云烟,你先回去吧。”
薄云烟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行了一礼,一步三回头的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但是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外面等着大夫人。
老夫人朝杨妈妈使了一个眼色,杨妈妈会意上前关上了门。
老夫人这才让大夫人起来。
大夫人看着老夫人犹豫了一晚上还是问道:“婆母,那如今儿媳该怎么做。”
老夫人看着她叫了一声:“玉柔,从你入府以来,我这个婆母对你怎么样。”
大夫人想也没想道:“您对儿媳极好,一直将儿媳当亲生女儿一样。”
看着她,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坐吧。”
大夫人坐到椅子上,见老夫人不说话,她一时也不敢说话。
老夫人看着她说道:“我与你娘是闺中密友,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也是我从小就看好的儿媳,当年崇明从外面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说要娶她为妻,甚至还带来的皇上的圣旨,我虽然答应让崇明娶她,但我同时也让他迎你进府,虽说你是以妾的身份进的府,但你在生下子霄的时我第一时间就让崇明抬你为平妻。”
大夫人有些不明白老夫人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她和薄崇明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可是当年他与还是四皇子的皇帝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便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同年四皇子继位后,第一时间就给他们下旨赐婚。
是听母亲说让她做妾的时候她是不愿的,后来她还是不甘心,便同意嫁给薄崇明为妾。
看着大夫人难看的脸色,老夫人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道:“玉柔,你别忘了,她可是圣手医仙,若不是我暗中帮你,你以为她真的那么容易就难产而亡吗。”
大夫人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原来当初老夫人也出手了?
老夫人拔弄着手上的佛珠,声音柔和,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冷颤人心:“当年我就提醒过你除了他们兄妹,你却想要慈母的名声,那薄子殇虽然成了废人,但他终究是崇明的亲生儿子,又是那个女人留下来的,你觉得长时间下去,崇明上了年纪不会对他动恻隐之心吗?还有薄倾颜,她是皇帝亲封的郡主,若是皇帝宠爱她,你觉得崇明会怎么做?”
大夫人刷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啊,她怎么没有想过,薄倾颜都做出披头散发闯宫的事情了皇帝都没有罚她,这是不是就说明皇帝还是看在她娘的面子上宠她……
大夫人想心不定,她上前扶着老夫人道:“那母亲,我现在该怎么做,还请母亲指点。”
老夫人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当初那个女人死的时候你就应该把他们兄妹送下去陪她,如今过去了十六年,你也该斩草除根了。无论是薄子殇和薄倾颜都留不得,眼前正好有一个机会,看今日太子的态度,皇后和太子也容不下她了,你正好借这个机会除了他们!”
一旁的杨妈妈看着老夫人的眼神也忍不住心惊,她这是准备出手了,只是不知道那位脱胎换骨的郡主能不能在她手下活下来。
………
宫中。
养心殿。
德仁帝漫不经心地问道:“裴渊,对于宫外的传闻你怎么看?”
裴渊没有丝毫恐慌道:“回皇上,那日臣见倾颜郡主衣衫单薄,若是如此回去必会对名誉有损,故才将披风给她,至于宫外那些传闻,臣不说相信皇上应该也知道是有心人为之。”
听他说完,德仁帝颇为诧异的抬头看着他,难得他会顾及女子的名誉。
裴渊八岁那年来的东陵,他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从一个年仅八岁的孩童身上看出了君临天下的傲气和霸气。
即使他衣肩上的雪还未化去,即使他脸颊被冻通红,他也并未大哭大闹,而是以北疆太子的傲气与他交谈。
德仁帝不得不承认,当初他也被裴渊的言行举止和举手投足惊住了,他也有儿子,但裴渊身上所有的傲气是他们一众儿子都无法媲美的。
即使后来对他用了大刑,甚至让他在水牢里待了四年落下了一身寒疾,他也没有说过一句求饶的话。
只是当他听到他母后身死那一刻,才对他说出第一句软话,他想活着,他说能为他效力。
德仁帝也没有想到年仅十二岁的裴渊能跟他分析出朝中的局势,他说愿意做他手里的那把刀,以此来权衡他的几个儿子。
裴渊站立在那里,即使他身上穿着一身常服,还是难以掩饰他身上的傲气。
德仁帝起身走到他身边道:“裴渊,朕听说你身边从四年前就多出一个人,朕很难不怀疑你想跟北疆里应外合灭了东陵,对此你怎么解释。”
看着他眼中凉薄的笑意,裴渊掀开袍子跪了下去,他声音清冷道:“皇上,那人是臣的表弟,臣外祖父是北疆的大将军,四年前将军被人陷害通敌叛国,臣外祖父一家被囚禁在将军府,臣的表弟这才偷偷跑来东陵寻臣。”
德仁帝看着裴渊笔直的身子,他别开目光有些惆怅道:“看来你对朕没有任何隐瞒,你先起来吧。”
裴渊起身站在他的身后,眼中全是冰冷。
德仁帝头也没有回道:“裴渊,朕听说这几日二皇子和太尉府走的有些近了,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吧。”
“臣明白。”
德仁帝点头道:“明白就好,你退下吧。”
裴渊朝他行了一礼道:“臣告退。”
看着裴渊的身影消失在殿中,德仁帝忍不住有些惋惜道:“裴渊,若你是朕的儿子,朕一定会将这江山给你,只可惜你是北疆帝那个被美色迷惑废物的儿子,倒是可惜了。”
………
夜。
薄倾颜刚从薄子殇的院中回来,刚进院子里,她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等青衣关上院门,她声音冰冷道:“阁下既然都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