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手段,以暗劲叠加潜伏于我的窍穴之中,最后再以气机牵引引起叠加暗劲的爆发,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听闻邢九阴言语,少年面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身形微微佝偻,双刀一前一后,摆出了一个防守架势。
远处重伤的郑有钱眼见此景,想要竭力起身,可胸前那被钢针洞穿的伤口,又再度有鲜血疯狂涌出。
邋遢汉子瞬间面色惨白,只觉得自己的力气正在逐渐消失,哪怕是想要动一动手指,竟然一时间也做不到了。
“是那钢针……”
想起那钢针之上的一抹翠绿,郑有钱呼吸一滞,嘶吼道:“小子!千万小心酆笃手中钢针之毒!”
这一声吼,身周数名敌人呼啦一下向着郑有钱的位置聚拢过来,刀光剑影自头顶斩落,呼啸成风。
危急之时,大堂中又是一声怒吼炸响,小六突然间诡异的扭曲膨胀起来,眨眼间已是将衣衫彻底震碎,众目睽睽之下,赫然妖化成了半人半蛇的恐怖怪物。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使在场所有修罗殿弟子,都忍不住僵在原地,唯有小六一人如同闪电一般穿梭其中。
那些悬挂于郑有钱头顶的刀剑,还未斩落,就已经被冲撞至此的小六悉数搅碎,手中双刀更是接连收割数名修罗殿弟子的头颅。
如此惊变,李怀安不闻不问,只是凝神以对,慢慢的,身体之上竟然有道道氤氲泛起,随着他的呼吸不断激荡。
邢九阴双眼一亮,虽然不知道那氤氲乃是何物,但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少年此时的不同。
若说方才对敌之时,这个少年以刀法驾驭剑罡已是出人意料,那么此时少年那一身不断激荡的氤氲,更是已经彻底激起了邢九阴的兴趣。
拳意外放,与刀法彻底融合,短短月旬时间,李怀安已经能够做到。
“小子,修罗殿广纳人才,瞧你前后表现,想来应该不是沈家的人,不若考虑一下加入我修罗殿如何?”
此言一出,即便是正在拼命搏杀的沈馥瑶,也是忍不住顿了顿身形。
如果这李怀安因为深陷死局而就此倒戈,那么在场的所有沈家之人,岂不是再也没有一丝活路?
正要出声阻止,面前已有三位修罗殿弟子袭来,心中焦急的沈馥瑶无奈也只得专注于眼前危机。
李怀安在听过邢九阴一番言语之后,似乎当真是仔细思索了一番。
将短刀在脑侧轻轻刮了刮,少年若有所思,有意无意般看前后两人。
少年笑了笑,“加入修罗殿,嗯……让我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沈馥瑶心中一惊,这一刹那的恍惚,手臂瞬间就被一柄利剑划伤。
邢九阴闻言却是双眼一亮,忍不住向前踏出一步,有些兴奋道:“只要少侠加入我修罗殿,在我的引荐之下……”
话音未落,只因邢九阴向前踏出了这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一步,本是双人夹击的巧妙站位,顿时打破。
李怀安身形豁然倒掠,脚下未动,身体已是闪电般倒撞向一脸兴奋的邢九阴方向,黑刀夜莺之上,一抹璀璨青芒乍现而出,瞬间已是延展出足足数寸长短。
嗡!
一声震破耳膜的利刃呼啸,刀锋之上,竟也是蒸腾起一大片氤氲之气,好似空气都被那快到极致的一刀彻底蒸发。
邢九阴脸色大变,心中暗骂的同时,即便想要做出反击,也是为时已晚。
好在一言未发的酆笃从始至终一直在静观其变,在少年身动的瞬间,那酆笃已是呼啸打出数十道流光,脚下轻点地面,整个人身形暴起。
由于是倒撞姿势,少年的视线始终都锁定在酆笃身上,见那流光激射,短刀自下而上迅猛一斩,一道璀璨匹练倒卷而上,似有狂风席卷。
流光被悉数震飞的同时,酆笃也已经赶到,两枚钢针齐出,攻势未到,却有两道古怪至极的锋锐气机瞬间敛入李怀安胸膛,转瞬汇聚于一处。
少年闷哼一声,只觉得那两道气机入体融合之后,竟是根深蒂固,浑身顿时刺痛不已,像是有千万只蚂蚁撕咬肌肤一般,竟与自己的叠浪式有几分相似之处。
如荼横于胸前抵挡住紧随而至的两枚钢针,夜莺反手斜斩,刀罡喷薄而出,精准的斩向邢九阴脖颈。
酆笃脸色微变,自己这冥种,只要成功打入人体,饶是炼神境的修士也抵不过三息时间。
不曾想这少年体魄之强,当真是世所罕见,尤其是忍痛功夫,更是令自己也忍不住咂舌不已。
夜莺呼啸而过,酆笃阻拦少年的这一瞬间,邢九阴已经能够做出应对,左手纸扇合拢先是抵挡住那道青色刀罡,右手袖袍之内,突然便有一丝阴寒之气喷涌而出,将少年笼罩其中。
这一道阴寒之气罩体,李怀安起初只以为是那邢九阴的脱身之法,正要咬紧牙关追击,不料脑海深处突然间爆发出一股强烈刺痛。
那疼痛感,就像是有无穷业火在焚烧自己的神魂一般,剧痛无比。
这还没完,先前那被酆笃打入自己体内的古怪气机,遇到这阴寒之气,仿佛突然就有了生命,如种子般生根发芽。
嗤啦!
一声轻响,李怀安的手臂之上不知为何,竟是撕裂出一条狰狞血口,紧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
转瞬间,李怀安整个人就已经如同血人一般,模样凄惨无比,饶是如此,少年仍旧是紧咬牙关,双刀舞动成风,虽再不能进攻,却以刀罡飞旋,将幽魂厉鬼双双逼退。
叮的一声轻响,长刀拄地维持住摇摇欲坠的身形,李怀安强行咽下喉中一股猩甜,双眼紧闭,神识已是瞬间扫视了一番自己的身体。
不出片刻,少年豁然抬头睁开一对通红双眼,死死盯着那个披头散发的厉鬼酆笃,嘴角逐渐扯出一抹冷笑。
长刀横削,一刀划过,胸膛顿时鲜血淋漓,众目睽睽之下,少年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竟是并起双指,眨眼间刺入胸膛那道伤口之中。
一株翠绿植物,被他以双指缓缓从胸中夹出,那古怪植物好似婴儿般发出一连串凄惨嘶吼,让人闻之心惊不已。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当整株植物都被彻底拔离少年身体,细看之下,竟是盘根交错,根须短有一寸,长有七八寸,其上鲜血淋漓,沿着根茎滴滴滑落。
如此恐怖画面映入酆笃眼中,哪怕称号为厉鬼二字,此时此刻,酆笃却只觉得自己仿佛见到了真正的厉鬼。
邢九阴同样是肝胆俱裂,是实实在在被少年这一番举动惊吓到了。
酆笃所打出的那两道起劲,一经融合便会化为一粒种子,只要遇到自己的玄阴气便会立刻生根发芽。
根茎会沿着人体的四肢百骸涌向四面八方,只需片刻时间,那被种入种子的人,便会破体而亡。
少年自伤体魄,强行将那粒种子拔离身体,不说后无来者,却也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先不说那种非人的痛苦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了的,就算是将种子彻底取出,只怕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命不久矣。
心神俱颤之下,邢九阴始终吊着的一口气终于耗尽,先前被少年的叠浪所伤,再加上这一番剧烈搏杀,身体早已不堪重负,顿时跌坐在地。
他有气无力向着酆笃吼道:“厉鬼!杀啊,杀了他!”
酆笃身形暴起,人还未至,身侧恶风骤起,半人半蛇的小六周身插着数柄刀剑,如同恶虎扑食一般,瞬间撞入酆笃怀中,二人互相扭打着翻滚向远处。
沈馥瑶满头大汗,貂冒早已不知所终,却仍旧在咬牙坚持,独自护在一众沈家人的面前。
郑有钱、张铁山二人双双身受重伤,已无再战之力,其余武人或伤或死,更是仅剩不到三四人,便是沈馥瑶,此时也早就已经力竭,只以顽强意志在拼死守护。
李怀安低着头,不知为何竟是呵呵轻笑不已,他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挣扎起身。
却不是站起,而是身形低伏,短刀放置地面,长刀倒持于右手,缓缓轻放身后,单膝跪地,左手轻撑地面,面向惊恐不已的邢九阴。
“我有一刀……”
少年缓缓闭眼,轻声呢喃,声音中虽然满是疲惫,却铿锵有力。
随着这一句道出,在邢九阴的视线中,少年的身体突然变得有些缥缈起来,只是刹那间的恍惚,邢九阴就已经恍然大悟,眼中惊骇之色更是再也掩饰不住。
这个少年……想要借机破镜!
身体之所以看上去变得缥缈虚幻,那是因为少年的一身武夫气势在逐渐攀升,气势外放之下,竟然也有了一丝具现化的惊人形态。
刚刚摆脱掉小六的纠缠,酆笃心中焦急之下正要不顾一切斩杀掉眼前这个数百年不曾一见的纯粹武夫时。
却在此时,却在此刻,却在这座小小驿站的上方天穹,却在此方天地之间。
有雷音滚滚,由远及近,转瞬而至,轰然一声巨响,一道气势跋扈至极的身影一头撞破驿站房顶,轰然坠地。
待到尘烟散去,一切归于平静之后,驿站的大堂正中,满是龟裂的地面之上,一个浑身都被笼罩在漆黑色罩袍中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
修士有十三境之说,其有九境金丹境,号称“结为金丹客,方为我辈人”,那么金丹之上的元婴,恐怕便是这所谓中五境的最巅峰境界了。
一路身化虹光飞驰而来,这名为萧晋的堂堂镇北王义子,终于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