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仁毅踏入隔壁住房时,二楼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他没管楼上,而是在一楼,一间一间搜索。
终于,他推开最边角的卧室门。
大腹便便的孙旺背对着窗户,坐在床头,一手卡住李巧荷的脖子,厉声威胁。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成年人的手掌完全包裹住李巧荷的脖子,只需轻轻用力,就可以让单薄如柳絮的小女孩儿随风飘散。
李巧荷才三岁,正常孩童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可爱婴儿肥。
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马仁毅就觉得这个孩子身形消瘦,脸色蜡黄,双目无神。
跟村子里吃得肥头大耳的人完全不同。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下河村的人不给小孩儿食物。
可看王爱莲对她的关爱,又不像是会苛责的样子。
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马仁毅得到了。
李巧荷穿着一身漂亮的花裙子,像是刚破茧不久的蝴蝶。
可长长的锁链扣住了蝴蝶的触角,折断了它日后飞翔的翅膀。
马仁毅眼里闪烁着无法遏止的怒火,额角青筋暴起,太阳穴都突突地跳动起来。
“你这个畜生!”
第一次,他恨不得将一个人碎尸万段。
孙旺死死地将李巧荷扣在怀里,脸上浮现阴狠的笑,“你杀了我,她就跟我一起陪葬,下地狱也会跟我这个烂人在一起。”
马仁毅只觉得胸腔像是被大火点燃的干柴,熊熊火焰,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马仁毅咬牙切齿,
说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想怎么样?”
孙旺抬起下巴,神情倨傲,“放了我的两个儿子,再把车钥匙给我,你们不准跟踪,半小时后,我会把她放到路边。”
押解着人下楼的队员们看到马仁毅跟孙旺对峙的场面,立马将匕首搁在了孙家两个儿子脖子上。
马仁毅咬紧牙关,看了眼神呆滞的李巧荷一眼,心里满是痛惜。
“好,我答应,但是这路上你得善待李巧荷,不然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揪出来。”
孙旺对这毫无用处的威胁不以为意,单手解开了李巧荷身上的锁链扣,一手依旧掐住李巧荷的脖子。
李巧荷木讷地靠在孙旺身上,仿佛一个任人摆弄的布娃娃。
后来的队员们不知内情,可一看那铺设在床头的锁链,就能将事情猜个大概。
所有人脑袋“嗡”地一声,像是天灵盖被人重重一锤。
孙旺对这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视若无睹,一手将李巧荷给抱了起来,一手捏着李巧荷脖子,示意马仁毅他们都滚开些。
然而,就在他得意洋洋时,一条黑长藤蔓一声不响地顺着窗户爬了进来。
“呜呜呜呜——”
将此景看在眼里的孙家两个儿子顿时着急忙慌地想要提醒。
可立马被马仁毅的队友们无情镇压。
孙旺只以为两个儿子等不及了,立马抱着李巧荷就往外走。
然而,下一秒,四肢传来冰凉触感,仿佛阴冷的长蛇缠绕
。
孙旺一惊,下意识收紧手。
可他没有这个机会。
虽然小蔓不太懂这些事情,可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让整根藤都不好了。
恶臭熏天,比以前山上死了半个月的讨厌猴子还臭!
仿佛整个人骨子里都烂透了。
被厌恶情绪支配的小蔓直接祭出分身,缠绕上他的四肢,狠狠用力。
骨头被活生生绞碎的剧痛,直接让孙旺在惨叫中晕死过去。
没了钳制的李巧荷从空中骤然掉落,被马仁毅接个正着。
马仁毅手足无措地抱着这轻飘飘的女孩,用此生最温柔的力道,拍拍她的后背。
“没事儿了,别怕,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李巧荷安静靠在马仁毅怀里,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只有她自己的世界。
气愤填膺的队员拎起半死不活的孙旺,这才发现他虽然还有气儿,可四肢软趴趴的,整个人都废了。
“呸,垃圾,活该!”
气得不行的队员们将所有人都带到了院子里,包括昏迷不醒的赵功勋和黄新飞二人。
马仁毅一行人蓦然发现李兵家民宿外围的墙壁已经堆放了一圈柴火。
唐梨将楼上的被子都收拾了下来,随意扔在屋子里。
见大家都回来了,就示意把下河村所有人都丢到客厅里去,“桌子上是迷药的解药。”
一人端起白瓷碗,也不知道这解药是用什么熬煮的,黑乎乎的汤汁,又酸又臭,闻着就让人倒胃口。
捏着鼻子给赵功勋和黄新飞二人灌下
去后,他赶忙走开了。
王爱莲靠在门口,脸上已经不见丝毫血色,胸口微微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若不是唐梨给了点灵泉,王爱莲确实已经走了,现在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完成她的心愿罢了。
见马仁毅要将李巧荷抱过来,那一身鲜艳的花裙子刺痛了王爱莲的双眼。
王爱莲慌忙阻止了他,“这里太脏了。”
客厅里确实满地鲜血,让一个孩子进去不太合适。
可落到马仁毅耳朵里,却像是另有暗示。
王爱莲望着牛高马大的马仁毅,有气无力道,“马先生,请你以后多多照顾一下这个孩子。你们是军人,只要她跟着你们,就能活。”
“虽然她现在不愿意说话,但她是个好孩子,不会给你惹麻……”
马仁毅抱紧了李巧荷,神色无比郑重,“你放心,我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
王爱莲深呼吸两口气,像是解决了堵在心头的巨石,神情却更加萎靡。
“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唐梨将翻找出来的易燃物倾倒在棉被和房间四周,她的意图十分明显。
被堵住嘴的钟老二吓得瞳孔一震,发出求饶之声。
只不过嘴巴全都被堵住,最后都变成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有队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道,“咱们没有随意处置犯人的权力,是不是该带回去,让法……”
“嗯?你的意思是在你们自己都吃不饱的前提下,还要分粮食给这些人,保
护他们的安危,一路护送回城区?”
唐梨站在李兵面前,对上他仇视的眼神,慢条斯理道,“那是幸存者该有的待遇,而不是一群畜生。”
刘尉沉默一会儿,撸起袖子,第一个将“呜呜”求饶痛哭流涕的钟老大拎进屋。
队员们也默不作声地帮忙,就连提出质疑的那人也转身去抱柴火。
王爱莲一人独自靠坐在右边,李兵等人全都东倒西歪地被丢在左。
中间隔着殷红血河,如同楚河汉界,将这一片天地分割。
就像同一捧淤泥,可以长出肮脏的臭虫,也可以盛开干净的莲花。
杜衡将小偏房里的大酱缸都推了出来。
打开斗笠盖一看,满满一大缸纯白的固体,飘散着动物油脂的香味。
杜衡面无表情地将酱缸放到李兵等人面前,一一击碎。
陶瓷裂开,里面堆放着的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肉块,混杂着像猪油一样的膏体散落一地,几乎将李兵等人埋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刘尉脸色难看到极点。
朱俊哲有些不解。
刘尉沉声解释道,“以前没有冰箱,但又需要保存大量肉类的时候,就会用一个土法子。”
“先熬很多猪油,然后再把生肉煮熟,浸在猪油里,这样肉可以保存很久很久。”
朱俊哲看着这满地的油脂,脑子一时短路,“都末世了,哪儿还能买到这么多猪油?”
刘尉隐晦地看他一眼,淡声道,“大概别的油也行。”
朱俊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