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严看见笙箫默突然出现,愣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子画呢?”他几步走近,扶起笙箫默。
后者尴尬地笑了笑,看上看下眼神游移,就是不看摩严。
“掌门师兄好好的,他在凡界,我说让他回来看看,但他怎么也不答应。还把我给丢回来了……”
摩严:……他就知道会这样。
他抚了抚额,半晌又问他:“那个女子呢?见到了吗?”
笙箫默点头,旋身一坐端起杯茶喝,“那女子不是狐妖,是女仙,我还没打听到她身份呢,师兄就把我整回来了。”
摩严皱眉,“女仙?”出了那档子事,他师弟还会让一个女仙跟在身边?
笙箫默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啥,他长腿轻抖,边喝边道:“别不信,是货真价实的仙,实力还不低,看掌门师兄的样子,很看重对方。”准确而言,是很纵容。
摩严更疑惑了。女仙,实力不低,跟子画熟识,子画还很看重对方……他怎么不知道仙界有这样一个人?
笙箫默想了想又说道:“那个女仙长得不算美艳,但气质不俗,跟我们之前听的红衣服女的像又不像,我怀疑……”
“怀疑什么?”
“我怀疑她用了幻颜术或者某种掩藏真实相貌的东西。”
摩严浓眉皱的更紧了,脸上的疤痕看着更恐怖了几分。
“如果是这样,那她到底是谁?怎么会跟子画在一起?”
笙箫默耸耸肩,两手一摊,表示他也不知道。
掌门师兄向来是个有主见有想法的,当年能瞒着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人将千骨体力的妖力封印,送她去蛮荒,就足以见得他的执着和倔强。后来千骨弃他而去,他直接理智全无,疯疯癫癫了五百年,这猛然一下正常起来,连他都看不太明白到底好没好。
要他说,这种情况下,甭管那女仙是谁,总之他们少去插手,否则师兄一旦疯起来,那女仙也许没事儿,他们可就不一定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摩严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但子画是他的师弟,是师尊走前选定的长留继承人,是长留乃至整个仙界的希望,他如果一直这么疯下去,让他这个师兄怎么办?让长留怎么办?以后真见了师尊,他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
不去管他,他真做不到。
笙箫默看着摩严苦大仇深的模样,沉沉地叹口气。他这个师兄啊,不是在操心,就是在操心的路上,可掌门师兄怎么可能需要他操心,从前不需要,现在更不需要。就他们两人如今的关系,别说重回长留了,掌门师兄愿不愿意见他都是问题。
唉,造孽……
*
“小骨……”不是说不甩掉他吗……
花千骨耸耸肩,“十里地而已。”他意念一动就来了,算哪门子的甩?
白子画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顿时语塞。
所以,多远才叫甩掉?千里万里?天涯海角?还是她看不到他了就叫甩掉?他总觉得,现在的小骨很不一样,时而乖巧沉稳,时而乖戾调皮,这跑那跑,心思不定,让他都看不清摸不准,总感觉下一秒人就没了。
花千骨看他沉默不语,眼眸微微一转,抬手就施了个仙法。
白子画正在思考花千骨的事,冷不防手上传来冷凉的感觉,一低头就看到了一根金色的细线。
细线是仙力和神识凝出来的,从花千骨的指尖发出,她控制着细线从指尖爬到他的手臂上,最后在手腕处打了个结,亮了两下就消失了。
花千骨收回手,白子画愣愣地看她。
“你”
她转身走远,“不是怕我突然跑掉吗?有了这个,你总该放心了。”
两缘牵丝术,一人神识所化,捆绑了金线的人能彼此感应对方的位置,牵引距离比十里地大多了,她就不信他还不满。
白子画摸着手腕上金线消失的地方,嘴角缓缓笑开,之前的无奈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欣喜和激动。
小骨愿意给他绑神识金线,说明她真的不打算赶他走了,而有了这根线,他跟她距离就近多了!这是不是代表,小骨就快原谅他了?愿意接受他了?
没能克制心里的激动,白子画瞬间移动,一把从后面抱住花千骨,脑袋在她脖颈边轻蹭,眼里脸上满是温柔幸福的笑意。
“小骨……”谢谢你,真的,谢谢。
花千骨没想到他会突然抱她,身体瞬间僵住,感觉到他脸颊的热度和喷薄在她颈边的热气,她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像一颗深埋地底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嫩绿的芽儿小心地张望着,最后放心地舒展身体,迎着阳光和微风挺拔伫立。
她觉得,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没有情魄的她会唯独对身后的人不一样了。
白子画正紧紧抱着她,一刻舍不得放开,忽见怀里的人抬起了双手,两只瓷白细腻的手掌彼此相对,渐渐的,一股金色仙力凝聚了出来,它带着温和的气息将他们盘旋围绕,没多久变成了一面水一样波动轻晃的结界。
花千骨缓缓闭眸,至纯的金色魂力从她心口漫出,而后逐渐变成了五颜六色,在那璀璨晶亮的六色莲中,一个只有绿豆大小的花瓣孤零零长在其他花瓣的夹缝里,虽然很小但颜色很鲜亮——是红色。
白子画愣住了,他看着那极小极小的一叶花瓣,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顷刻在脑中炸开,让他突然恐慌又突然庆幸,很矛盾的情感在他心头凝聚,一时弄得他措手不及。
想起初遇时小骨的不理不睬甚至是忽视冷漠,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初遇时她看见他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伤心,为什么她可以面无表情说出那么多伤他的话,任凭他拔草拔的两手血肉模糊她也可以眼都不眨不下,甚至几次三番因他跟着她目露厌恶,用尽各种方法赶他走,膈应他,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对他没有情。
这样的认知让他恐惧,忽然想起了她死前那句话——若有来生,我再也不会爱上你。如果说午夜梦回他最害怕想起的一句话,大抵就是这个了,他不敢去想,不愿去想。
在小骨殓梦花的七重梦境中,只有一重有他,而还有一重,是小骨忘了他和别的男子组成了家庭,甚至有了孩子。仅仅梦境就让他痛的呼吸不能,而若发生在现实中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那些,都是他不敢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