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崇洲身边的小厮原本想跑去将他扶起,可瞧见蓝韫宜强大的气场和阴鸷的眸子时,活生生像是来自地狱的阎罗王,便是连动都不敢动了。
从前乖巧的蓝家二小姐,今日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鹌鹑似得低下了头,只留着蓝崇洲一人呆滞的跌坐在地上。
一时间竟是连扶都没人敢去扶。
“既然不愿意碰我,那就别碰,不要当了女表子还想着立贞节牌坊。”蓝韫宜眼帘微低瞧着他,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
可柔和的语调里却隐含着锋利的寒意,蓝崇洲死死的盯着那张脸,只觉得她像是彻头彻尾的变了一个人。
“你!孽障!”
蓝崇洲缓缓爬了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浑身的灰,浑身抖了抖,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的喉结迅速上下动了动,努力抑制向上翻涌的气血,捏紧了拳头,想起了找她的目的,使劲忍了忍,才继续开口。
“你不要觉得撒泼装疯就可以不用救茹儿了,你快进去——”
“我不会救。”蓝韫宜还没等他说完,便直接打断了他,眼底是一片的冰冷。
就是这样,前世也是这样。
二哥是国师,公务繁忙,她见得少;五哥花天酒地,日日流连青楼,只有四哥总会在蓝府里。
她生下来便是为了给蓝婉茹治病用的,她却可笑的想要在这个冷冰冰的蓝府里乞求到一点温暖。
痴心妄想以为凭借着自己的真心就能捂热自己的兄长。
知道他有洁癖,需要的帕子多,找了许多人打听,才知道他喜欢青竹,便日日熬夜挑灯绣了帕子,送去他的屋里,险些要熬坏了眼睛。
原本以为他见到这些绣满青竹的帕子后,会欣喜万分,日后也会像其他小姐的兄长一样,带她去游湖、去赏花。
拿出他对姐姐万分之一的心就好。
可他呢?
只是轻飘飘的把帕子一扫,垂着眼皮,轻蔑的嗤笑一声,开口责骂:“倘若你有这些闲工夫,绣这些登不了台面的东西,倒不如多去伺候伺候你姐姐!”
“你不要以为绣些帕子就可以不用救茹儿了。”
“你姐姐日日躺在病床上苦苦挣扎,你还整日嬉戏玩闹,你是没有心吗?”
“茹儿怕苦,你把这些苦药喝了,等药融在血里,再喂给她,一定要新鲜的血。”
少女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那些绣着青竹的帕子,飘啊飘啊就落到了尘埃里,同少女的眼眸似的黯淡了下来,一下子就变得灰扑扑的了。
“你不救?”蓝崇洲眼色森然,他舌尖抵了抵脸颊的软肉,因为被蓝韫宜扇了一个耳光,此刻碰到还会火辣辣的疼。
“来人,把蓝二小姐抓起来,先取了她的血送去茹儿那里,再将她押入祠堂,我要亲自家法处置。”
大哥和三哥出门在外,若二哥不在家时,便是四哥蓝崇洲当家。
下人们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语气,知道躲不过去了,才颤着手走到了蓝韫宜的身边,将她团团包围住。
“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女人,不然就不是家法伺候那么简单了,蓝韫宜,你实在是缺少管教。”
蓝崇洲冷冷一笑,眸光阴翳,大手一挥便让下人们去割她的手腕,而他则要赶紧回屋换一件干净的衣裳。
蓝韫宜看着四周将她团团围住的人,重新捏起了拳头,心中有多了几分汹涌澎湃。
前世师父不让她打架,学了法术之后,她还真没试过群殴呢。
“崇洲,这是怎么回事?”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对峙局面,听到这声音,蓝韫宜拳头才缓缓放开。
不用转过头,她便知道来的人是谁,是她的二哥,蓝泊简。
蓝府在京城炙手可热、如日中天,蓝婉茹出门时那不输郡主的阵仗,便是靠着她大哥、二哥、三哥撑起来的。
大哥蓝迁衍为文臣,身受皇命,在外为钦差;三哥蓝广夫为武将,镇守边疆,而二哥蓝泊简则是启国国师。
蓝韫宜缓缓转头,便看见了蓝泊简霁月风光的模样。
他穿着一袭白色衣袍,乌黑如鸦羽的发用玉冠高高束起,温润又淡漠,波澜不惊的眼眸内有的永远是悲天悯人。
他的眉心还有一粒红痣,让他的本就俊朗的五官变得更加柔和,看上去像是一尊活佛。
可就是他算出蓝韫宜八字不佳,命里带煞,小则让蓝家鸡犬不宁、大则会让整个启国遭遇灭顶之灾。
蓝泊简算的卦从没有失手过,他能渡所有人,却渡不了他的亲妹妹,最后任由自己的亲妹妹被送皇宫里。
只是为了从荒淫无度的皇帝手里换一株草药。
给蓝婉茹治病的草药。
蓝韫宜永远忘不了她被送走的那一夜,从未给她过好脸色的几个哥哥,竟是轮番灌她喝酒,她以为哥哥们终于开始在意她了,便眼含热泪一杯杯全喝了个精光。
可到了半醉半醒之际,她才知道哥哥们是为了换药,将她送去了皇宫。
她奋力挣扎、声嘶力竭,最后回眸看见的,却是蓝泊简永远淡漠的眸子,不带一点温度。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内心汹涌的情绪,将头转了回来。
“二哥……”蓝崇洲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他的身边蹙着眉向他解释了刚刚的争执。
蓝韫宜越听越觉得好笑,蓝崇洲话里话外都是在责怪她的胡搅蛮缠、冷血无情。
“蓝崇洲,你觉得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做蓝婉茹的血罐子的吗?我是不是要千依百顺当一个只会放血的娃娃,才算是有情有义?”
蓝韫宜的话让蓝崇洲微微顿了顿,双手情不自禁的握成空拳,却没有回答。
“韫宜。”蓝泊简淡淡的唤了她一声,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大可不必叫的那么亲密。”蓝韫宜冷笑一声,知道他又要开始讲那些虚伪的佛法道理了,“反正我不会再割肉放血。”
“韫宜。”蓝泊简听了她的话,眉头罕见的微微蹙起,“日后茹儿再也不用喝你的血了。”
蓝崇洲闻言睁大了眼睛,眸子里带着探究,诧异的望向蓝泊简的脸。就连蓝韫宜都愣了愣。
“豫王弱冠未婚,正寻京城适龄女子成婚。而其聘礼中有一味神药,名叫千藤铃花,可以治疗茹儿的病。你若嫁入豫王府,得到了这味神药,茹儿日后便再也不用喝你的血了,也不用躺在床上苟延残喘,草草一生。”
豫王府?蓝泊简要把她嫁给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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