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元昼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的蓝韫宜一下子变成了两个。
又从两个变成了四个。
唯一不变的就是她怯生生的眼神,里面明亮的像是嵌上了星星,望着自己时还带着些关心和担忧,就像从前一样。
蓝元昼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席卷而来的是疯狂的骄傲和得意。
他想起刚刚在兄弟面前夸下海口的话语,他死死的盯着眼前有些重影的蓝韫宜,踉跄着脚步走向她。
“你不是说过我不是你哥哥吗?那还来找我干什么,给我滚!”
他说完,便高高的扬起了手,想痛痛快快的往蓝韫宜的脸上打下一个耳光,缓解自己最近的怒气。
“啊——”
凄厉的尖叫声震得蓝元昼耳膜嗡嗡响。
只是这声音不像是蓝韫宜的。
“蓝五,你他娘的,你在干什么!”
“老子的妹妹你也敢打!老子要干死你!!!”
蓝元昼只觉得被人猛地扑倒在地上,脸上是一拳一拳的痛意袭来,让他情不自禁的蜷缩起来,四肢百骸都在发疼。
蓝元昼的醉意猛然消散了,他仰着头,诧异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人。
原来是顾二骑在他的身上,面目狰狞的殴打他。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花容失色的女子,一脸恐惧的盯着他。
不是蓝韫宜。
那是顾二的妹妹,顾蓉。
蓝元昼缓过神来,刚想抬起手反抗,却又听见顾二继续道。
“你敢打我妹妹?你敢打我妹妹!你自己的妹妹不要你了,你就来打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不要我了?
蓝元昼的瞳孔缩了缩,有点发懵,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呆滞,原本想反抗的手却又重重的垂了下去。
顾二像是气极了,一拳又一拳的朝他脸上打去。
“老子虽然孬,老子虽然是个纨绔,但老子最疼我这妹妹,你凭什么打我妹妹!”
顾二骂骂咧咧,没想着停手。
蓝元昼的鼻腔涌入一阵腥咸,眼前已经变得血红一片,他几乎是连顾二的脸都看不清了。
刚刚叫他的人不是蓝韫宜,是顾二的妹妹?
蓝韫宜呢?她为什么没来?
她为什么不来!她凭什么不来!
蓝韫宜这个平日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凭什么说变脸就变脸!
蓝元昼愤恨的心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悲伤,一动不动的承受着顾二的怒火,几乎是自虐一般的没有还手。
“好了好了,别打了!蓝五刚刚一定是把你妹妹认错了……”
吴四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场景,生怕出了人命。
顾二这才从蓝元昼的身上爬了起来,他狠狠的往蓝元昼身上啐了一口。
他把手上的血往身上擦了擦,又轻轻的牵起自己妹子的手走了出去。
蓝元昼呆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傻愣愣的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哥哥你的手没打疼吧?以后可不能跟傻子一块玩了!”
顾蓉将顾二的手牵到自己面前,低着头仔细瞧了瞧。
“当然不疼,只有孬种才会打自己的妹妹,哥哥这叫为民除害,日后再也不跟傻子玩了!”
“哥哥,你刚刚打人的样子可真帅!!”
顾蓉拉着顾二的手,一本正经的竖起一个大拇指。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逐渐变低。
他近乎贪恋的盯着顾蓉的背影,就像从她的身上看出蓝韫宜的痕迹。
为什么?
妹妹既讨厌又烦人,总是跟在屁股后面当个小尾巴,不就是用来打的吗?
刚刚他说要打蓝韫宜的时候,顾二还帮腔呢……
为什么顾二会这样疼爱他的妹妹?
顾二为什么会说——他没有妹妹了?
蓝元昼的垂在身侧的双手捏成了拳头,浑身的血一滴滴的往地上淌。
他酒醉后的大脑有些混沌,却是史无前例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想起四哥苍白又痛苦的脸,却莫名其妙的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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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崇洲在青云观门前站了许久,垂在身侧的手捏着拳头又缓缓放开,他突然有些胆怯。
出生十九余年,他从未胆怯过,他随着三哥去过几次沙场,在疆场上运筹帷幄,敌军兵临城下仍旧面不改色。
论功行赏时,陛下说他会是未来的武状元,是天生的大将军。
可是他现在怕了,怕得要死。
终于,蓝崇洲敲响了青云观的大门。
“叩叩叩——”
他的怀里的衣服抱得更紧了,心中存了几分希冀。
蓝韫宜刚跟师叔斗完嘴,脸上还漾着笑,开门时笑意却陡然僵在了脸上。
蓝崇洲的眼眸亮了亮,里面写满了喜悦,近乎是贪恋的望着蓝韫宜的小脸。
他生怕蓝韫宜关上门,急匆匆的将怀里的包裹拿了出来,脸上还带了几分讨好的笑。
“韫宜,我知道你最喜欢小兔子,哥哥担心你出门在外没有衣服穿,这是五哥熬夜绣的衣服,绣的眼睛都快瞎了……哥哥知道错了,哥哥知道你从前受了多少委屈,知道绣一件衣服到底有多费劲,以后再也不会了要你帮我绣衣服了……”
“哥哥知道女孩子最爱美,专门找了人配置了药材,能治疗你手上的伤疤,用了一年之后,手腕上的伤疤就会淡的看不出来了。”
“以后哥哥替你割腕取血,你再也不用待在家里做蓝婉茹的血罐子,以后你日日都能出府游湖,在府里养小兔子,能在逛花灯、吃糖葫芦,以前你想做的事情,哥哥以后都会慢慢陪你做……”
“韫宜,你原谅我好吗?”
“跟哥哥回家……”
蓝崇洲一动不动的看着蓝韫宜,语气十分急切,他的神情带着几分哀恸。
“家?”蓝韫宜放在门上的手骤然落了下来,眼神也陡然变得凌厉了起来,“蓝府从来就不是我的家。”
“蓝崇洲,你不觉得你把一切事情想得太轻巧了吗?”
“日后你去为蓝婉茹割腕取血,就能掩盖我被蓝婉茹当血罐子、当奴才、当畜生使唤了几十年吗?”
“蓝婉茹出生就能做到的事情,我要受苦受难、做牛做马半辈子,付出我的尊严、付出我的鲜血、付出我的婚姻、付出我的性命!才能得到所谓的补偿!”
蓝韫宜想起了以前的种种,胸口止不住的起伏,她的嗓音都锐利了起来。
“你觉得你道个歉、服个软,就能粉饰太平,就能让你心无愧疚、高枕无忧,那只是你的太平!”
“蓝崇洲,你把我想的太下贱了。”
蓝崇洲呆滞的听着她近乎发泄的话语,感觉天都塌了大半,耳畔嗡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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