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心中总是有些不平,简单的说,我很不爽”楼万生的银甲披着月光,胯下的战马吃着路边上的杂草,时不时的呼出一口气来。
尊笑着:“那又不是他的错,是霍头八那小子做的局,你难道不知道?”
楼万生手摸着银枪,没有说什么。
尊看着楼万生无言,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当时的你因为那一件事而被禁锢在了禹城的一座洪楼汇中,没有办法出手,你心有不平事,觉得有必要把气撒在紫禁会文那小子的身上,可以说,你们家的那两个小子是被别人当做了棋子,但不愿意去面对霍头八,你昔日的战友,同样也是我的战友,不愿去面对你的从前”
尊的话语伴着月光,一字一字地飘进了楼万生的心中,虽然嘴上不说,可心中仍然是赞同对方的说法,他确实不想去面对从前的一切事情,如果,不是书院的二先生带来了破禁,他现在还一直待着那个洪楼的二层,从早到晚看着东升西落,无法再次领略纵横荒野的感觉。
楼万生:“如今紫禁和西华相战,你会不会出手”
尊一手拿着那一把残刀,一手抓起腰间的那一个酒壶,丢给了楼万生。
楼万生接过,问了一句:“这是什么酒?”
尊看着那一轮圆月,觉得月亮再圆也都仍然是有缺陷的,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流露出如何悲伤的神色出来,依旧带着他那一抹笑意。
若无声般地道了一句:“我已经不带面具很久了”
楼万生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看向尊,竟然离奇地发现,在老人的头上发现了很多华发。
喝了一口酒,觉得无味:“是啊,你也老了,喝的酒也都没有那么浓烈了”
“哈~~哈”尊仰天大笑。
“我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狠烈的酒了,很多天以前有一两个小孩子拿了这种酒,和一件新衣给我,本来我以为我就那样过一辈子了,每日就着过去的记忆活下去,直到死去,无人发现,对了~他们还带了烧鸡来,我从几里路之外早就闻到了,那时候我才发现其实原来生活也可以很有意思,哈哈,原来喝这种没有那么浓烈的酒比我早年征战沙场大胜而归庆功宴上的酒还要爽快”尊接过楼万生递过来的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这样吗,这么说来,好像我家老七和老六笑着端过来的酒我很久没有喝到过了”楼万生露出了追忆的神色。
尊:“那小子就没有怎么当过一天正常的人,身为天子,享受世间最大的荣华富贵,可是这最大的背后却也是最大的枷锁,别人在他眼底的死活算什么呢?”
楼万生只觉得这话很刺耳,却也无法否认,说到底,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被囚禁了很多年,然后重见光明的时候,却不知该做些什么,这才最是可悲,然而更可悲的事情是他明明知道杀死亲人的仇人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两边战线上,就在那一座西华号称是百万雄师的剑门关上,但他就是没有勇气去面对。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敢去面对霍头八,一面是国仇,但一面又是家恨,我无法做出选择,当年的将军告诉我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辈男儿,志当沙场,同时万事寻求本心即可,可是我寻求了那么多年的本心,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尊同样露出了追忆的神色,“是啊,将军曾言:事寻本心,心如明台,台扫即静,我们都活在了过去很久,所以这才找不到所谓的本心”
“但,我们不都是对于这无聊的世间做出反驳了吗?我们寻不到本心的最大缘由是因为我们以为这世间会随着我们的追寻而发生改变,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可这有什么关系呢?人死无法复生,你想要去杀紫禁会文那个小子,可你真的是本着你的心而行吗?扶龙道上的人你都没有去杀,那你想要杀紫禁会文的原因不就很简单嘛,你想要去强迫自己结束这一切,说到底你还是被西华的那个人带着走了,可你就是需要甘愿被带着走”
“既然我又重新拿起了这把枪,我很难再放下了”楼万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手中的枪似乎有些难以放下。
尊则是笑着说:“天枢啊,天枢,你从前就是这样,只想做那种一事无成,不愿亏本的买卖,几次我都跟你说,有时候不要跟着别人去做选择,你得跟着自己,看来你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怎么变过,你来找我, 不就是希望我告诉你这么做吗?”
楼万生点头,手中的银色长枪落在了地上,于无人处传出了一声巨响,回荡几里之外。
尊看着楼万生,郑重地说道:“有时候,当断不断,害人害己,既然你已经有与过去想要断开的想法,那你就去做这一件事情就好,不要去想其他的”
“我也想过,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楼万生听到这句话,露出了一抹苦笑。
尊搂过了楼万生的肩膀。
“草,真硬”尊不由感叹一句。
尊在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楼万生听到向南而去。只留下尊一个人在原地看着天上的月亮,时不时地就着手中的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睹月思人的缘故,又或是看不了这天上的月亮太亮的缘故,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尊的眼中起了朦胧。
“劝人的人,往往自己都走不出来,什么狗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窍不通”
是夜,扶龙道上的一处乱葬岗内,少了两具尸体,不过这件事情,当然没有人会在意,哪里还会有人会去专门计算乱葬岗中的停放的尸体数量,这个即将又起战火的世间,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而在距离扶龙道不远的一处山,地名叫做碧云山脉,多出了两座坟墓,墓碑上刻着坟墓内躺着的名字,一笔一划,在月光下极为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