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颜带着苏长茁如此奋战了七八日,苏长茂的正式调令下来了,三天后启程赴任江南府捕头。
这下子,苏巧颜更加心急了,她想在苏长茂走前找到真苏巧颜的骸骨,让他少一些遗憾。
苏巧颜硬着头皮去跟唐夫人告假,本以为唐夫人不会给她假,就算是勉强给了,也会训斥她一番。
结果她想错了,听苏巧颜说想去找寻真苏巧颜的骸骨,唐夫人诧异的看了眼苏巧颜,不仅没有怪罪她,还颇为爽气的给了她三天假。
待苏巧颜走了 ,郑嬷嬷狐疑道:“夫人,您一向要求严厉,这次怎么连着给她放了三天假?”
唐夫人收回了怔忡的思绪,呢喃道:“我只是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固执。坚持了七八日了吧?白天坚持上课不打嗑睡,晚上坚持去找骸骨,再韧的弦也会崩断、铁打的人也会累倒吧?我又何必跟着一起逼她……”
郑嬷嬷幽幽叹了口气,夫人,这是心疼苏巧颜了吧?
夫人只生了唐予一个儿子 ,对儿子太多的依赖。
后来唐予去了京城,老爷的心又不在夫人身上,夫人就更加显得形单影只了。
后来,知道了儿子对苏巧颜的依赖情感,她先是愤怒,然后是芥蒂,再然后是嫌弃,再到现在的怜惜。
唐夫人也叹了口气,对郑嬷嬷道:“嬷嬷,我记得唐武他叔叔到了江北大营,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你让唐武试着请托一下他叔叔,如果他肯出手,兴许三天内能帮她找到骸骨。”
郑嬷嬷答诺了一声,便去交代唐武了。
不一会儿,唐武就快马加鞭奔了江北大营方向。
苏巧颜和苏长茁又没日没夜的找了两天,仍旧没有头绪,难道这骸骨凭空消失了?
苏巧颜紧绷了几天几夜的神经终于断了,直接向地面栽倒下去。
幸亏苏长茁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苏巧颜,吓得声音都变了,猛烈摇动着苏巧颜的肩膀:“颜颜!颜 颜!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摇了半天,苏巧颜终于睁开了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气无力道:“四哥,我太困了,就让我睡一炷香时间吧,我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啊……”又是一个大哈欠。
苏长茁怔然,是啊,妹妹除了累,还困啊……啊~~~
仿佛被传染般,苏长茁也打了一个哈欠,觉得挺舒服,哈欠止不住了,连打了三个,然后,眼皮也抬不起来了……
兄妹两个,就这样站着,我依偎着你,你依偎着我,睡着了……
从一株大树后钻出两个男子来,是苏长茂和苏长苇。
苏巧颜和苏长茁等人近十来天的作息反常,兄弟两个岂会不察觉?
只是,察觉归察觉,他们不能拦着。
因为他们知道,苏巧颜想以找到她的骸骨下葬,以此来减轻他们的负罪感;
相反,他们又何尝不是想让苏巧颜找到她的骸骨下葬,以为让他们减轻了负罪感、来减轻她的痛苦呢?
接连的不眠不休,再这样下去,神经迟早要出问题的。
所以,在上风口的位置上,苏长苇点了安神香,苏巧颜和苏长茁之所以会困,除了没休息好,也有安神香的功劳。
兄弟两个走过来,苏长茂抱起了苏长茁,苏长苇抱起了苏巧颜,准备回去让他们好好睡上一觉。
刚走出几步,两支快箭急驰而至,一支被苏长茂成功接下,一支自苏长苇耳侧呼啸而过,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断喝:“放下那两个孩子!否则下一箭我不客气,直接射穿了你们的咽喉!”
苏长茂把苏长茁放在地上,长剑横陈,看向来人方向。
前方来了一队人马,一身轻装贴身皮铠,身后挂着似铲非铲的东西。
应该是军人,可又与大家平时见到的先锋营和军需营很大不同,分不清部队所属和番号,总之看着挺怪异的。
为首的 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
苏长茂和苏长苇虽然年轻,但阅历并不少,一眼看出来,中年人身边的年轻人,是女扮男装的。
说话并射箭的,应该就是女扮男装的这位。
听话音,对方应该是把苏家两兄弟当成拐子了。
苏长茂从怀中掏出捕头牌来,抱拳施礼:“军爷,卑职是江南府捕头苏长茂,不是拐子,睡过去的这两个,是舍弟舍妹。”
中年人迟疑了下,射箭的假少年则不干了:“是你弟弟妹妹?骗谁呢,我都闻见安神香味道了!还有他们几个,别告诉我也是你的弟弟妹妹……”
少年郎指向苏长茂身侧另一方。
苏长茂望过去,好家伙,银碇、元宝和小五,本人俱都四仰八岔的躺着,地为床、天为被、小坟包为枕,睡得那叫一个香,元宝甚至打起了呼噜……
苏长苇瞟了眼自己刚才放安神香的地方,风向明明只对着苏长茁和苏巧颜吹的,他们几个,怎么也跟着睡着了?这香劲儿有这么大的吗?自己试过,没有啊……
苏长茂则更加尴尬了,全都“安神”睡过去了,想找个证人都找不着了。
假少年收了弓箭,转手将似铲非铲的东西拿在手里,拼了拼,竟似一杆长枪似的,直指苏长苇:“还不放了小丫头,想被我长枪对穿个大窟窿不成?!”
苏长苇固执得不肯放手:“这位姑娘,我们不是拐子。我哥是捕快,马上就任江南府的捕头;我是正经生意人,你们大营吃菜用的调料,就是我们苏家供应的。”
假少爷仿佛只听见了前四个字:“这位姑娘”,立马就不乐意了:“谁是姑娘?乱说什么呢?真晦气……”
苏长苇比假少爷还不乐意:“这位姑娘,你本身是姑娘,怎么能说姑娘晦气呢?你既然觉得姑娘晦气 ,为何还要救我怀里的姑娘……”
接连的诘问,把假军爷给问了个措手不及,外强中干道:“别打岔 ,把他们泼醒了问问就知道谁在撒谎了。”
“不行!”一向态度绵软的苏长苇从未如此硬气过,果断拒绝:“我妹妹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不能泼醒,等她自然睡醒了再问……”
假军爷一横长枪:“她不醒我就不放你们走!”
苏长苇一瞪眼珠子:“不放就不放,我妹子就在这睡了。”
苏长苇原地盘腿,怀里抱着苏巧颜,向苏长茂使了个眼色。
苏长茂立马会意,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盖在苏巧颜身上,自己站在迎光的一方,给苏巧颜遮了光线,免得晃了眼。
而苏长苇呢,一手当枕抱着苏巧颜,一手成扇驱赶着蚊虫。
兄弟两个如此举动,让假军爷瞬间相信了,这个女娃,肯定是他们的亲妹妹,否则也不会如此的温予以待。
假军爷的心触动了,这样的,才叫亲人、才叫哥哥啊,比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哥哥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