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苏巧颜早早起了床,推开房门,用力伸了个懒腰,夸张的打了个哈欠,晃了晃睡得昏沉的脑袋,睁开了双眼。
结果发现,银锭已经站在面前,挺拔如松。
吓得苏巧颜懒腰伸了一半,哈欠打了一半,张大嘴巴愣在那里,半天才想起闭嘴,本能的如猫儿般简单抹了把脸,诧异道:“银锭,你、你怎么在这里?”
银锭理所当然道:“是你说让我跟着你的。”
巧颜不可思议的指着门旁的一块方石道:“你不会是没回房间,在这里睡一宿吧。”
银锭点了点头道:“房间在前院,离你的院隔得有点儿远,我怕晚上你找我听不见。”
巧颜脸色一黑,自己晚上找他做什么,陪自己起夜吗?
苏巧颜皱了眉头道:“银锭,你也只是个普通人,也需要休息和睡觉。该你上工的时候不准偷懒;该你休息的时候同样不准加工。如果你喜欢夜里上工,我可以把你调作护院,以后不必跟着我了。”
银锭:“……”
银锭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全心全意的尽忠于苏巧颜,反而引起了苏巧颜的不愉快,还要把他调作护院去,登时心慌了,结巴着承诺道:“好,我、我以后再也不守、守在门前了,我现在就回去……”
说完,又后知后觉不对劲,再次解释道:“现、现在是白天了,我、我该上工了……”
看着没头苍蝇似慌张的银锭,苏巧颜叹了口气道:“我上午不出门,你先去补觉吧,下午再陪我去佐食铺子去。”
银锭忙不迭的点头,急匆匆转身走了。
苏巧颜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这孩子,可能是太想向自己表衷心了吧?
只有苏巧颜自己了解自己,相对于古人,自己天性是自私的,没有利益冲突,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利益冲突,自己的利益一定会优先于其他人的利益。
如果在心中有个排名,苏巧颜知道,自己一定是第一位的,哪怕包括苏家父母和几兄弟。
至今还没有人,能让苏巧颜舍得用命去换。
正因为如此,苏巧颜对于别人全身心的对她付出,天生有种抵触心理,她怕她不能等同还给那人以全身心,比如----唐予。
想起这个久远的名字,苏巧颜的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那里,至今还拴着唐予送给她的平安荷包。
这一摸才发现,昨天睡觉忘摘荷包了。
唐予的这个平安荷包与普通的荷包不同,是菱形的硬材质,此时的一角已经有些被压塌了。
苏巧颜把荷包摘下来,打开抽绳,手指头伸进去,期望把塌下去的一角给撑起来。
荷包里有竹篾撑起的胎框,一侧已经压折了,根本无法修复回原样,除非重新编了再放回去。
苏巧颜把竹篾抽出来,里面的东西也一起抽了出来,是两张叠成菱形的平安符符纸,还有一颗----泥弹丸。
泥弹丸上面印刻的指纹,还清晰可见。
就是这么个小东西,却看得苏巧颜一时没缓过神来。
苏巧颜本能的伸出右手食指,指腹直接印在了弹丸上的指纹,完全吻合在了一起。
苏巧颜知道,这是她自己搓的泥丸子,她的习惯就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揉搓,食指的一面常常印上指纹。
放下泥弹丸,苏巧颜鬼使神差的打开其中一张符纸。
长方形的黄色符纸,上面三分之二符纸,画着一个红色的什么符号;
下方,写着两行字:
第一行是,奉太上老君敕令,保佑吾儿驱邪辟灾、祛病延年、健康长寿。
第二行是:唐予,辛酉年六月初八未时。
这是唐夫人给唐予求的平安符。
那另一个呢?
苏巧颜鬼使神差的打开另一张平安符纸,与唐予的平安符如出一辙,只是下面的两行字字体和内容变了。
字体,苏巧颜认得,是唐予的字体。
而内容,竟然也与她有关。
第一行:奉太上老君敕令,保佑妍妍长发其祥、驱邪辟凶、福寿延年。
第二行是:妍妍,重生于乙未年三月二十二戌时。
苏巧颜的眼眶,猝不及防的就红了。
这个傻子,竟然给她也求了张平安符。
知道她不愿用招娣这个养父母给起的名字,唐予便用了她曾说过的小名儿;
不知道她真实的生辰八字,唐予便用了她逃离人牙子魔窟的时辰为重生的生辰日……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心细如发且善良如斯的人?
而她,竟然在半年后才发现这张平安符的存在。
苏巧颜突然觉得,自己本就对唐予的愧疚更加加深了。
三天后的正午,常方午觉睡得正香呢,突然有人揪他的耳朵,他一激零醒了过来,见是一脸兴奋的苏长苇。
常方不解问道:“长苇,你毛毛燥燥的这是要干啥?”
苏长苇兴奋得脸通红,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快、快去酒楼,袁胖子回来了,把军需营也带来了,说跟咱家谈买调料的事儿,我看他们带来了十几辆马车,怕是不能少买了。”
这回换做常方激动了,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结果自己左脚绊了右脚,险些没摔着,激动道:“快、快找巧颜一起去!”
苏长苇笑道:“还说我毛毛燥燥呢,你不也一样?军需官长途跋涉来到临安县,不得吃好喝足了再谈生意?咱家调料都搬到新开业的佐食铺子去了,巧颜吃完午饭也去了佐食铺子,刚好在那会合。”
经苏长苇提醒,常方终于意识到自己也太激动了,两人一起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心神,这才一起奔向苏氏酒楼。
而此时的苏巧颜呢,正与苏长英一道,看着满院子的麻袋发呆呢。
苏长英有些犯愁道:“颜颜,咱、还收吗?太多了吧?万一卖不出去怎么办?”
苏巧颜笃定点头道:“先收着,不磨的话,可以储存很长时间,免得有人定货、咱却拿不出货抓瞎、伤了主顾。”
苏长英感觉满天乌云压境,调料太多了,按现在的卖法,恐怕两年都卖不完。
就算再愁再上火,但苏长英还是觉得妹妹眼光独到,相信她总没错,于是又叮嘱小厮继续收调料原料去了。
吩咐小厮把调料往厢房里搬,突然听见大堂院门吱呀一声响,随即苏长苇的大嗓门声音就传进来了:“大哥!颜颜!你们快来看看谁来了?!”
苏长英与苏巧颜来到大堂,苏长苇和常方,正陪着两个穿军士衣裳的男子, 在调料柜前,用勺子舀着不同的调料嗅着味道。
其中一个身材欣长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突然被调料粉呛得连打了三个喷嚏。
矮南瓜胖的兵丁忙用袖子挥着空气,不挥还好,这一挥,害得男子又连打了两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