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水清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刘县丞心口一跳一跳的,仿佛憋出了内伤。
人活一口气,佛活一炷香。
虽然刘县丞一直并不看好水流云这个儿媳妇,如果说,原来势在必得的理由是为了巩固权力,那么现在势在必得的理由,就是为了面子。
自己一个地头蛇,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个无根无浮的下派县令打脸,以后那些商贾还会以他马首是瞻吗?以后的好处怕是都跑到水清源那里的吧。
水流云,非娶不可。
哪怕娶回来当泥人儿摆设,哪怕娶回来权当报复水清源也好。
刘县丞冷言冷语道:“大人,大家伙的眼睛可都雪亮着呢,我儿虽然没有大去,但却重病在榻,有道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令妹嫁进刘家,刚好给吾儿冲冲喜,以后水刘两家,两好并一好。”
水清源毫不退让:“刘县丞,吾妹也是被恶仆所害才会落水,恶仆现如今又成了令公子的妾室,未娶妻先纳妾,您让我怎么把妹妹放心嫁过去?”
刘县丞瞟了一眼双棋,不以为然道:“入刘家为妾?我这个家主不点头,能作数吗?我保证,令妹没嫁进来前,绝不可能发生纳妾养外室这种糟心事,已经有的,我立马回去全清了。令妹,就放心的嫁过来冲喜吧。”
刘县丞态度很强硬,大有今天水清源不给个说法不罢休的架势。
水云氏看了一眼女儿,见女儿焦急的看向苏巧颜方向。
水云氏明白,水流云在找苏长茂,想让他快快出现解决问题。
知女莫若母,水流云的性子和水云氏有几分相像,都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子。
既然认定了苏长茂,那不如……
水云氏终于狠了狠心道:“刘县丞,不是我刘家不知恩图报,实在是因为、因为我女儿已经订亲了。”
刘县丞完全不信,咄咄逼人道:“订亲?敢问是哪家公子?姓甚名谁?什么时候订的亲?在哪里合了庚贴……”
水清源恨不得冲上去给刘县丞两巴掌,一个下官,敢咄咄逼问上官,不要命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
水清源既然是上官,也不敢太和刘县丞撕破脸,一旦连最后的顾忌都没有了,刘县丞估计就会暗杀、明杀全来了。
水清源双手紧握成拳,心里正在天人交战,是否撕下两家仇怨的最后一层纸。
水云氏上前,攥了下儿子的手,轻声道:“儿啊,这就是天意,就遂了流云的意吧。”
水清源错愕的看向母亲,水云氏已经迈步走向苏巧颜方向,对苏胜微微施礼道:“亲家公,您来了?聘礼可带来了?”
苏胜一怔,讷讷的不知道自己怎么接茬儿。
今天,苏巧颜确实跟她说要见一见水家人,看看怎么说服水家人同意这门亲事。
那可是官老爷啊!
苏胜和苏刘氏觉得女儿在说梦话。
但全家都一向听女儿的话,便跟着来了,哪有什么聘礼?
苏胜求助似的看向女儿苏巧颜。
苏巧颜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来,递给水云氏道:“婶子,这是我家新拟的聘礼单子,您过过目,哪里不行,我们回去再添。”
水云氏接过册子 打开,喃喃念道:“玉如意一对……金镶玉头面一副……田庄一座、田百亩……县城五进宅子一套带花园……”
水云氏点了点头道:“不错,只是我们水家一向勤俭持家,宅子五进有些大了,能不能三进宅子,花园倒是可以带,到时候可以改种菜……”
苏巧颜像模像样答道:“是的,婶子,回去后就改成三进的宅子,全听您的。”
水云氏把册子纳进怀里,刘县丞却不乐意了,疾步走到水父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强行塞在水父怀里:“亲家,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家的聘礼也到了,你总不会告诉我,我家的家世,还不如乡野小民吧?还是你对我这个县丞有成见?”
水父一辈子吃喝玩乐,被水云氏保护得很好,完全没见过这种阵仗,本能的看向水云氏。
水云氏走到丈夫身侧,对刘县丞施了个礼道:“县丞大人,别的大道理民妇不懂,但却懂得一女不嫁二夫,水家已经受了苏家的聘礼,哪有再受刘家聘礼的道理?”
刘县丞不以为然道:“古往今来,男子为一家之主,妇人做的主哪能做数?再说,我儿是救你女儿才病重不起的,此时另嫁他人,实为不妥吧?就算是刘某状告到府衙也得评一评这个理。”
刘县丞不等水云氏反驳,冲着围观的百姓说道:“老话说的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刘家求娶水家女冲喜,不过份吧?我儿如果当真不行的那天,水家就是最魁祸首!”
刘县丞特意把“不行”二字咬得特别清楚,百姓们听了却觉得后脊梁发凉,这个刘县丞,分明是在警告众人,别再像刚才一样乱打证实。
有些见风使舵的立马转了口风,皆在说刘少爷为救水小姐而伤,应该结成良缘云云。
这亲,在水家看来,是火坑,是地狱,是万万不能结的。
水清源打定主意,哪怕是被全临安县的人戳脊梁骨也不能让妹妹落到刘家手里。
水清源挺了挺胸脯要表态,人群外又是一阵骚动,刘宏睿人未到声音先到:“都给老子滚开!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是哪个敢动俺爹一根毫毛,老子灭了他全家!!!”
人们立即做鸟兽散,让开一条宽敞通道,刘宏睿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四十多个赌场的护院就冲进来了。
刘县丞:“……”
水清源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刘县丞,令公子,果然‘病重不起’!”
水清源重重的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回自家院里去了。
水云氏终于舒了口气,对苏家一家四口道:“亲家,进院谈谈订亲的事吧。”
苏胜夫妇和苏巧颜、苏长茁,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被让进了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