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攀死鸭子嘴硬，口供前后矛盾，此刻说的话没有人会再相信。
“你多次更改口供，所说的话已经被列入不可信供词中。你购买杀人用具——图钉和渔线是事实，你三番两次出现在27层，并且和死者出现在同一画面也是事实。”司衍一说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证据也都给你看了，你认为你否认还有用吗？”
陆攀嘴唇发白，他张了张口，最后闭上了眼什么都没说。
“手套、剩下的图钉和渔线，都还在你家吧。”司衍一继续，“我们的警员已经去你家搜证了。东西找到是迟早的，找不到也不妨碍我们把你送进监狱。”
“所以，别浪费你自己和我们的时间。”司衍一气势狠厉，声音带着不可反抗的威严和压迫，“自己说说怎么杀害应龙啸吧。”
陆攀的额头已经隐隐有汗冒出，他吞了口口水，沉默。
司衍一也不急，一双眼紧盯着陆攀，压迫感十足。
南南没说话，也冷着眼看着陆攀。
审讯室内一片安静。
这样的安静维持了将近十分钟，陆攀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好吧，我承认是我做局杀死的人。”
司衍一一只手搭在审讯室的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眯着眼问：“怎么做的局？”
陆攀双手放下桌面上，拿起那张司衍一放在上面的三维图，哑着声音说：“你们不是已经查了吗？没错，那个晚上我发现电梯有一部故障，我就想着可以实施我的杀人计划了。隔天上午六点半，也就是28日那天，我趁着一部电梯坏掉的空当布置了杀人现场，在可以运行的电梯外侧墙上安上图钉和渔线，想着楼上那位出门进入电梯时渔线留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再利用电梯的下行速度置他于死地。”
“计划很成功，毕竟我也是踩过好几天点的。”
“你为什么要杀死应龙啸？就是因为他制造噪音扰民吗？”
“就是因为？”陆攀哼笑一声，说，“他自己的家庭关系处理不好我管不着，可是他侵害了别人的利益，这个别人包括我自己，我不管不行。我不是没有想过求助你们警方，可是你们也看到了，这个人屡教不改。这栋楼住的不止是他一个人，我们上下楼也不应该因为他的过错而遭受痛苦的对待。凭什么他制造噪音，要我们买降噪耳塞？要我们想法设法忍受？耳塞的确能缓解我们的痛苦，但是治标不治本，想要杜绝噪音的继续传播，只有解决噪音的制造者。”
“噪音也是一种垃圾，楼上的制造垃圾祸害我们，那我就让他一样成为垃圾离开我们。”
陆攀说话时眼中带着一股狠劲。
“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法杀人？”南南问道。
陆攀：“不想自己动手，而这种方法刺激又残忍。”
听着陆攀的话，南南忍不住皱起眉头。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有人在已经觉得杀人手法残忍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以这种方式杀人呢。
“知道应龙啸死的时候，你的内心一定很雀跃吧。”司衍一问，“刺激又残忍，你内心的暴力因子蠢蠢欲动，终究是藏不住了。你平时将这些情绪投注于小说中，现在小说也无法满足你的暴戾了吗？”
陆攀想了想，摇头说道：“我只是看不惯他，想要杀掉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顿了顿，陆攀补充。
“我的内心没有暴戾因子，我杀他也是出于正义的审判。”
“别把杀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南南说，“你只不过是为你杀人找一个心安的理由罢了。”
“呵。”陆攀突地轻笑一声，反问，“那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做呢？”
“放任不管还是继续周而复始地报警？我帮其他人解脱了，难道不是做了件好事吗？”
司衍一敲了敲桌子，正色说道：“这不是你触碰法律底线的理由。”
司衍一站起身。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公共区域里以那种血腥方式杀掉应龙啸，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扰民呢。你的行为让所有邻居都有了心理阴影，那部电梯也会成为这栋楼一辈子的污点。”
“你和应龙啸又有什么不同？”
说完这句话，司衍一直接打开门走出审讯室。
南南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也快步跟了上去离开。
关上审讯室的门，南南看到了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的司衍一。她走到司衍一的身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喊了声：“师父。”
司衍一看向南南，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问：“有话要问？”
南南点头，想了想，问道：“刚刚陆攀的问题真的把我问住了。如果我真的是噪音的受害者，而噪音的始作俑者又不改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能选择的，大概就是报警了。”
“和你一样，其他人选择的也是报警，只有陆攀一个人选择杀人。”司衍一说，“这说明所有人都知道，别人犯错不是我们犯错的理由。恶意杀人，无论有怎样的理由都是不可取的。”
“可是……”南南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报警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无法一劳永逸，群众会不会对我们失去信任啊？”
司衍一垂眸：“可是警察，也不是万能的。”
沉默两秒，司衍一看向南南，继续。
“但我们能说的能做的，绝不会少说少做一分。”
“尽管我们改变不了结局，但我们仍要去惩恶扬善，去告诫去劝慰，去将真相披露。”
“在其他人动摇本心的时候，去拉上一把。”
他眸光闪烁，如同黑暗中发亮的星星。
“而这，就是我们的职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