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山墓地回到城区,钱茹茹直接让司衍一将车开到了自家小区里。之前司衍一都是在小区外的马路边停,这回开进小区内还是第一次。汽车停好,几个人跟着钱茹茹和南南上楼,进了家门后,钱茹茹让南南招呼人,自己则钻进了厨房准备饭菜。
南南给顾必新和司衍一分别倒了杯茶水,开了电视将遥控器递给两人。司衍一没准备看电视,直接把遥控器给到顾必新手上,自己则是站起身走到南南身旁问:“阿姨需不需要帮忙?”
顾必新将电视频道调到新闻台,转而笑嘻嘻地对南南说:“对,有事就直接使唤他,他今天是小司。”
南南:……可不敢。
南南摆手:“不用不用,准备工作我和我妈出门时就已经做好了,现在就是煮饭炒菜,完成后续工作就行。”
司衍一想了想,点头:“行,那吃完饭碗我来洗。”
南南张了张口,正要婉拒,就听见房门被敲响。她还没反应过来,司衍一已经长腿一迈,直接走到了玄关口开门。门打开,门口的人看到开门的人一脸莫名,看看人又看看门牌号,敲门的人对身后的人说:“难道我记错老易的家了?这是小司的家?”
身后的人摇头,然后翻开自己手机的备忘录:“我看看我看看,不对啊,没记错啊……”
司衍一笑笑:“赵所,冯所,你们没记错,这是南南的家。”
南南从司衍一的身后探出头,也笑着喊人:“赵叔,冯叔,你们进来吧,顾叔已经来了。”
来人正是赵一斑和冯强生。赵一斑就是上个坠楼案交接派出所的所长,冯强生是江中区凤凰街道派出所的所长。这两个人都是从江城公安局调出去的,和顾必新与易永安一样,都曾是刑侦队的一员。
赵一斑和冯强生进到屋内,在玄关换鞋的时候问司衍一:“小司,你怎么在这儿呢?”
司衍一还没开口,顾必新就说:“被我拉过来当接送司机的,钱姐心善说给人管饭。”
司衍一:……
赵一斑“哈哈”大笑了两声,随后拍了拍司衍一的肩膀,说道:“那小司有口福了。”
厨房里的钱茹茹听到动静,走出来和两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去忙了。南南将人请到沙发上坐下,正准备去倒茶水,转头就看见司衍一已经倒好茶水过来了。他将手里的塑料杯分别放在两人跟前的茶几上,说道:“赵所,冯所,有点烫,慢点喝。”
赵一斑和冯强生道了谢,后者随口就问道:“小司啊,我听赵所说,你现在是南南的师父?”
司衍一点头:“对。”
顾必新拍了拍自己胸脯,颇为得意地说:“我安排的。”
司衍一:……
如果是之前,司衍一一定会说:走后门也不必如此招摇。但他现在只看了顾必新一眼,倒是没开口说什么。
南南抚额。
冯强生点了点头,说:“小司的名号啊,在我们江城警察圈里可是响当当的。有小司带南南也不错,能学到很多东西。”顿了顿,他看向司衍一,“但是小司啊,对于女孩子也不要太严格了,教育很有多种方式,现在不都流行什么爱的教育嘛。”
司衍一笑道:“冯所您从哪听来的我严格?”
冯强生:……哪儿都这么说。
司衍一似乎是看出了冯强生表情的意思,双眸微闪,又接着说:“爱的教育这回事,我会好好研究的。”
冯强生:“挺好挺好。”
几个人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南南的父亲易永安。
“南南的性格随老易,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但骨子里都是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顾必新说,“脑瓜子也差不多,都聪明!”
“哪聪明了!”赵一斑摇着头说:“我记得老易那时候追小钱,就因为脑子不灵光走过多少弯路,你们都给忘了吗?”
冯强生听赵一斑这么说,不禁想起了往事,他笑了笑,问:“你说的不会是老易给小钱送花送塑料花,请小钱吃饭吃大锅饭,看电影买连号票结果电影院座位是根据单双号划分区域的吧,哈哈哈!”
说着,冯强生看向南南,问。
“南南,你知道你爸和你妈确定关系以后送的第一件礼物是什么吗?”
南南摇头,倒是没听钱茹茹说过。
冯强生想到当时的情景,还是忍不住乐:“男士裤衩!”
顾必新和赵一斑也乐。
南南一脸问号:???
司衍一听着,眼底都忍不住透出些震惊。
冯强生:“还让你妈一定要挂在阳台!”
南南&司衍一:……
钱茹茹端着菜走出厨房,正好听到了赵一斑说的,她也笑,不过笑容里满是怀念:“我觉得他脑子挺灵光的啊,一裤三雕——一是让我睹物思人,想他的时候看裤衩,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看裤衩;二是告诫坏人,我把裤衩挂在阳台,其他人看见以为家里有男人,就不敢冒犯了;三是宣誓主权,我把男人东西往那一挂,谁都知道我有主了。”
南南听钱茹茹这么一分析,倒还真的觉得老爸挺睿智的。就是为什么是送裤衩呢?明明可以送其他的男士衣物的……
“也别聊老易的糗事了。”钱茹茹说,“饭菜好了,可以开饭了。”
几个人帮着将饭菜都放在餐桌上,随后围坐在一起。钱茹茹给顾必新、赵一斑和冯强生三个人都倒了酒,因为司衍一要开车,也就让他和南南一样喝的饮料。她自己喝的也是酒,站起来敬所有人:“今天,我们又因为易永安齐聚在一起了,相信他看到大家怀念他念叨他,也会很开心的。也谢谢各位在我们娘俩最难的这一天来陪伴我们……不多说了,都在酒里!”
说完,她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其他三位长辈也纷纷喝尽自己酒杯的酒,司衍一一杯饮料下肚,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南南。
南南表现平静,不过今天她的话并不多,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和聆听者。她依旧说笑,但眼底的光却是黯淡的。就如同钱茹茹一样,将今天所有的悲痛都化成了温柔,藏在了只言片语里。
……
饭后,司衍一和南南去楼下散步消食,钱茹茹他们四个人则是继续围坐着聊天。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遥远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南南轻轻“诶”了声,嘀咕了句:“月亮怎么这么圆啊。”
司衍一没出声。
南南拿出手机查看日历,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今天不仅是父亲的忌日,也是教师节,甚至还是中秋节。
“原来今天还是中秋节啊。”南南后知后觉地说了句,转而看向司衍一,“师父,你今天不用回家吃团圆饭吗?”
“父母都不在江城。”司衍一说。
南南突然想到了今天在车上顾必新说的——“我不给他找点事做,他绝对还在局里。”所以,顾必新把司衍一叫出来,其实并不是让人充当司机,而是让他不用一个人度过这个团圆的节日吗。
可是她这边,这个节日也并不团圆。甚至,她从来都未注意这一天的农历是八月十五。
南南许久都没有说话,司衍一想了想,说:“我不过节。”
南南笑着点头:“也是,我们只要有任务就出勤,哪分什么节假日。”
两人走着,突地司衍一喊了声“南南”。
南南狐疑地看他:“嗯?”
司衍一:“你为什么想当警察?”
南南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那轮满月说道:“很多人都以为我当警察是因为我爸,我承认我的确受我爸的影响很大,也的确是因为我爸坚定了我想当警察的决心。”
“但我一开始想当警察啊,是因为……”
南南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的。
“这身警服。”
司衍一疑惑:“警服?”
南南在司衍一面前站定,立正后向他敬礼,随后笑嘻嘻地问:“很帅不是吗?”
司衍一好笑出声,转而说道:“可惜了,我们刑警平日里都是便衣行动。”
南南点头:“所以今个儿我得穿久一点。”
两人又往前走,突地南南说了句:“真想看师父你穿警服的样子。”
月光盈盈洒落,夏风难得温和。
两人走在林荫小道里,虫鸣喝着鸟叫。
司衍一垂眸看她。
“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