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推开自家房门,客厅内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吸了吸鼻子,喊了句“好香啊”。客厅内正在看电视的女人听见响动,乐呵呵地走到玄关迎接,看到正换着鞋的南南口里叼着的棒棒糖,微微怔愣,转而见怪不怪地问:“谁惹我们南宝不开心了?”
女人正是南南的母亲钱茹茹,四十五岁了,面容和身材却依旧保持得很好,她长发于脑后扎成一把,穿着家居宽松白色连衣裙。
南南将换好的鞋子放到鞋架上,耷拉着脑袋,转身过来抱住女人,下巴抵着对方的肩膀闷闷地说:“妈,南南太难了,报到第一天就挨批了。”
钱茹茹“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到女儿抬头嗔怪地看过来,立即轻咳了咳,开口:“你第一天上班,很多事都不懂,挨批是正常的。”
南南语气沮丧:“可我还以为我表现得很好。”
钱茹茹请拍了拍她的背,说:“知道错了咱们就改,不懂的咱们就学习,落后的咱们就进步……南宝,你以为的表现得很好依然可以实现。”
说着,拉开怀里的女儿,把人哄到餐桌前坐下,指了指她口里的棒棒糖。
“警局的事妈妈知道你不方便说,所以吃完这支棒棒糖就是过去式了好吗?”
又指了指餐桌上的饭菜。
“咱们向前看,大鱼大肉等着你呢南宝。”
南南舔舐着口中的糖果,眼中原本的涩然此时已经消散。她咧了咧嘴,朝着坐在对面的钱茹茹笑:“谢谢妈,有你真好。”
吃过饭,南南陪钱茹茹看了会儿电视后回了卧房。卧室里,她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目光移向桌面上的相框,那里摆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她目光锁定相框上的男人,看着对方的眼睛轻轻开口,语气坚定:“爸,你能做好的,我也可以。”
说完,南南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今天会议记录的笔记本,再次梳理分析目前得到的线索。
也不知过了多久,“叮咚”一声打破一室沉静。
南南这才断开思绪抬头,看了眼放在旁侧的手机,有人发来了微信消息。
她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微信界面,是司衍一发来的微信消息。
南南心头一震,莫名紧张。她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点开聊天页面。
——司老虎:袁雄同意给李元英老人尸检,明天跟我去彩钿区元坪镇一趟,七点从局里出发。
彩钿区是江城郊区的一处老城区,多山多水,距离江中区两个小时的车程,农户较多,信息闭塞,经济条件较为落后。袁雄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李元英去世后,他也就将老人尸体带回老家埋进了深山。
明早七点出发吗。
南南想着,瞥了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
已经十一点半了!
她立即回复司衍一“收到”,然后匆匆忙忙洗漱睡觉。
一夜无梦。
翌日早上七点准时坐进司衍一的车里,南南还忍不住直打哈欠。
驾驶座上的司衍一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她:“没睡好?”
南南诚实回答:“没睡饱。”
司衍一瞥了眼对方的黑眼圈,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再发问。
沉默了一会儿,南南开口:“司队,就我们两个人过去吗?”
司衍一“嗯”了一声,转而缓缓补充:“袁雄和齐法医那边凌晨五点就出发了,他们去了先动土挖坟,也已经联系好了那边警方协助挪尸检验,我们到了直接找齐法医就行。”
南南“哦哦”两声表示知晓。
昨天会议最后,司衍一分别给刘俊侯和陶鹏派了任务,二组联系王金翔和赵海家属,尽快沟通完成两边老人尸检事宜;一组根据四位老人事发监控以及四位老人冲突事件相关监控,排查是否有人同时出现在此系列事件中。
又是一阵沉默,南南鼓起勇气再次开口:“司队,对于昨天我在会议上的发言,我回去想了很久,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急于表现了。既然我们暂时没有判定前三起案件为故意谋杀的证据,那我们就回归胡建业老人死亡案件。我们对凶手的心理画像是男性,心思缜密,性格沉稳内向,从事宠物医院相关职业……所以我查了江中区和江北区范围内所有的宠物医院,一共是九所,其中能够提供宠物‘安乐死’服务的有五所。我们可以从这五所宠物医院着手,调查是否有符合我们心里画像的嫌疑人。说不定在嫌疑人中,就有与其他三起案件有所关联的。”
司衍一眉梢微挑,问:“昨天晚上查的?怎么查的?”
南南:“搜了全市地图输入关键词‘宠物医院’。”
“怎么确定‘安乐死’服务只有五所的?也是网上搜索的?”
“这个不是,这是我打了宠物医院的客服电话,一个个问出来的。”
汽车上了高架,司衍一轻踩油门,身边风景快速掠过,他手握着方向盘,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缓缓开口:“南南,你很善于动脑筋,逻辑分析能力也很强。你的分析不无道理,包括昨天你在会议上说的,但你知道昨天我为什么要说你吗?”
不知道是不是司衍一夸了自己,南南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跳得厉害。她看着他,与他无意瞥过的眼神相撞,心跳更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深深吸气,盯着他说:“因为我考虑不全,没有抓住案件调查重点……”
“不是。”司衍一打断她,目光看着前方宽广的路,说,“因为你叫了我一声‘师父’。”
南南:!!!
“我师父带我的时候,和我说过一句话。如果所有人都给我鲜花,但他一定是那个告诉我花下有刺的人。”
南南心中震动,恍然间也明白了些什么。
司衍一继续:“你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这很好。但思考不是天马行空,不是一点一点又一点,而是一条线,从始连到终,分岔路可以有,但不要有断点。”
顿了顿,扬了扬眉。
“你刚刚说的,就很好。”
男人眉梢扬起好看的弧度,南南也跟着眉眼弯起,轻轻地说:“谢谢师父。”
而司衍一,再次听到尾音上翘的“师父”称呼,还是一样地让人心尖颤动,但这一次他却没嫌腻歪。
南南笑眯了眼:“更谢谢师公。”
司衍一:???
合着在我台词里出现一次,功劳就比我大了?
因为被司衍一夸了几句,南南有些兴奋:“还有师父,我昨晚也大致还原了下凶手是如何将针头扎到胡建业老人的腰间位置的。”
“在胡建业老人坐着的时候,要想把针头扎到对方腰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凶手坐在老人身后的座位,一种是凶手因为某种情况弯腰靠近老人。后者动作较大,比较引人注意,可以排除。所以如果是胡建业老人坐着的时候被注射的,那么凶手应该就坐在他的身后。”
“在胡建业老人站着的时候,凶手只要制造碰撞就可以扎到老人腰间。而这种情况只有老人上车前可能被注射的时间段到上车后坐到爱心座椅之间的时间段才可能发生。所以我们可以查找在福星路上车前和上车时是否有可疑的碰撞拥挤行为。”
“嗯。”司衍一应了一声,说,“昨晚已经和瘦猴复盘过了,他们在查。”
南南有些吃惊:“师父你们昨天加班了呀。”
昨天开完会都已经近七点,南南被通知可以下班回家,却不知道司衍一他们还在继续调查案件。
对于刑侦队来说,加班就是常态,案子一来,谁还分得清上下班时间。不过,实习生才来,司衍一对他们没有加班要求。
司衍一没直接回答南南,转而问道:“话怎么这么多?不是没睡饱?”
南南抿嘴:“这不是被您夸了两句得意忘形了么,瞌睡饱没饱我不知道,但它跑了。”
“啧。”
司衍一咂舌,余光里是南南的笑脸。
他舌尖抵了抵下颚,嘴角也忍不住扬起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