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发现,河中的盐分很高,盐水更容易溶解,再加上最近的天气变暖,河面如果收到大规模挤压必定会崩塌。苏凌是一个疑心极其重的人,但他不仅疑心重,还极其聪明。所以就让人故意露破绽给他。他一定知道是我故意的,他以为预测了我的想法,但我赌了一把他想法中的想法。结局果然不错。
但我还是没有把握能在苏凌渡河以后将公子平安送出去。直到当时从京州离开兵分几路的都尉侯府传来消息,当时我是让他们有一脉前往莫城寻找秦观。当年魏国鼎立于中原,就是因为这位国师。很多人都在乎他的预言观星之术,却忘了他还是个再世鲁班。我本想他给点什么装备加强一下军队战斗力,不曾想还真带来了个飞鸢爪。
只要抓住抓的一端,另一端按下开关收抓,人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到达很高的高度。
我用这个方法先将公子送了出去,但飞鸢爪数量有限,进入峡谷的苏凌等人又不能无人管。我只能把自己留下与他周旋。夜莺带着公子早离开了峡谷,剩下的是我埋伏的伏兵。再加上烟花信号,谢六从后包夹,苏凌——你这块鱼肉又该怎么做呢?
金鹏和都尉侯府的人在山顶上等着我。
我被乱箭射中了一条腿,虽然伤口不深,但疼是真的疼。更何况现在天气寒冷,血液很快就凝结了,显得伤口更疼了。金鹏将我背起,我们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城镇赶去。
到城镇时,我们又知,因为城镇上没有靠谱的医师和需要的药草。夜莺已经带着苏言往魏国的坞城去了。虽然夜莺跟着他,但我心里还是很担心,只是随便包扎处理了一下伤口,就赶去坞城了。
苏言住在坞城城主府,我们赶到坞城时,城主已经早早收到消息前来迎接。
如今三分天下两分半都在苏言手中,也有不少人知道我的身份,叫什么都不合适。我是小殿下的母亲,又是苏言的前前妻,但现在又和苏言没什么关系。多重身份尴尬之下,众人都唤我一声姑娘。
来到城主府,我就直奔苏言的房间。夜莺还是守在门外,见我来了领我进去。
“怎么样了。”
从峡谷到坞城有着十多日的路程,当初苏言生病没有去坞城的原因一是因为远,二则是苏言还要在前线指挥。
“大夫来看过了。”夜莺道:“说......说是气寒攻心。”
“你直接说结论就好了。”我阴着脸:“你觉得你弯弯绕绕我就不懂了吗。”
“大夫说,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夜莺道:“坞城的大夫说是没什么办法,我想只能回京州了。”
“去找余寿之。”我道:“我不知道小马现在在哪里,但余寿之不是被公子贬回老家了吗。那他现在还在老家吧,你派人去找他,让他立马来坞城。现在回京州的路太远了,公子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但余寿之老家离坞城不远吧,你现在就派人去把他抓过来。”
夜莺被我这么一点拨立马就想起了那个昔日太医院的院使,他一身医术就只在夜小马之下,但当年因为那些事,苏言将他贬回老家。
夜莺道:“那他就拜托你了。”
夜莺走后,我看着剩下的人,淡淡地说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尤其是你金鹏,一路照顾我也辛苦了。”
城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就离开了,金鹏却迟迟不离开。他犹豫片刻,问道:“晋帝这边,夫人一个人可以吗。”
“照顾人罢了,没事的。”我轻轻笑着:“回去休息吧。”
等到所有人离开,我慢慢走进房间,关上门。靠着门站了很久很久,然后蹲下来,将自己抱作一团。眼泪才不争气地掉下来,我又怕出声会引来金鹏他们,只能捂住自己的嘴不出声,缩在地上抽泣着。
刚刚我冷静的样子,就好像真的请来余寿之公子就有救了吧。我表现的也是那样,只有这样,所有人才会为了那一点可能去努力吧。可是我自己也没底,余寿之来了,公子就真的可以醒过来了吗。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都难以察觉,身边的空气也是一片一片冷下去,世界寂静得可怕,像极了小殊离开的那个夜晚,菜头从马背上摔下的那一刻。
小殊离开的时候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落泪了,可是身边的人一个紧接着一个的离开,又让我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再一次撕裂起来。我慢慢站起来,走到苏言的床边,坐在他床边,无奈地笑了。
“无论哭多久,都是要自己站起来的。”我道:“你真的狠心丢下我和小疏吗。他还一直念着言伯伯回去检查他的功课。要是你也离开我了,以后我真就再也没有资格伤心了。”
我趴在苏言的身上,委屈地说道:“不想带着我,又想让我走得远远的,还瞒着我。到头来还是要我来救你吧,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这么可恶,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要我一个人活下来,白天也想你们,晚上也想你们。要我带着愧疚过一辈子吗?苏言,你真自私,我恨死你了。”
我又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腿上的伤口由于只是简单包扎也没有全好,稀里糊涂睡着了。
从前我照顾苏言时,经常帮他煮药,一些药材我也记得住,便让城主命人去收集药材。等到余寿之一来,找药材这上面还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照顾苏言一边等着夜莺的消息。
五天过后,夜莺终于带着余寿之来了。
余寿之一被带到城主府就马不停蹄地向苏言的房间赶去。看着他走进房间,我便转身离开了院子。苏言这么多年身体的调养一直是余寿之在负责,虽然在医术造诣上不如夜小马,但在对苏言身体的了解上恐怕是第一人了。
所有人都守在苏言的门外,只有我出乎意料地来到了坞城城墙上,吹着犀利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