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传来喧哗的打斗声,这位菜头的随从从里屋出来,慌慌张张地问:“公子,你发生……”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们衣衫不整的公子躺在地上,而我则骑在他的身上。他们公子的衣服被我撕成两半,露出一坨肥肉的胸膛,而我的双手正巧不巧,正放在他的两块……嗯……嗯……
我像触了电一样从他身上弹开。
那位公子的随从前前后后都从里屋出来了,却又全部停在了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春色,菜头怕是还没反应过来,五秒过后,他嚎啕大哭。
……
……
……
哭哭哭?哭了?我感到一股深深的罪恶感,我一个大姐姐怎么能把这个小弟弟弄哭呢,还当众撕了他的衣服,虽然我是无心之失。
可是……
“哪里来的刁民,竟敢欺负我们家公子。”这几个随从有些武功,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我的两个汉子也不是摆设,随即就和他们厮打在一起。
打斗声,哭声,老板的劝架声,茶叶的翻倒声,瓷瓶的破碎声混杂在一起。
小心翼翼地走进里屋,见到了被这群人抢走的本该是我的乌龙茶叶,偷偷摸摸地放进自己的包里,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去,本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还差一步跨出茶叶铺,却被菜头抓住了裙角。
我猛地回头,这个小朋友哭花了小脸,胖嘟嘟的小脸哭得一个叫梨花带水,我看着他袒露的胸膛,凌乱的发冠和流露的春光,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但见着小菜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公子,我再这么待下去对我可不利,再怎么不忍心我还是忍心了,再说这里又没有别的女人,全是男的还怕看见了不成?我狠下心,一脚踢开他,灰溜溜地跑了。
跑着我还听见菜头凄厉的哭喊声:“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啊!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你羞辱我!你羞辱我!”
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我脚下生风,飞一样跑回了凌王府。守卫见到我一人回来,奇怪道:“姑娘怎么自己回来了,这神色匆匆,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哪里敢说我撕了一个小朋友的衣服啊,只得笑笑溜进去。不出我所料,冰山男已经铁着个脸坐在院子里等着我了,见到我灰头土脸的样子,他居然忍得住没问我发生了什么。
只是说我不守时,让我下去领板子,我的板子一向是三叔打的,三叔这个人虽然跟我已经很熟了,但是他真的是公正无私,大义灭亲。放在现代当官那可真的就是为人民服务了,简直什么都贿赂不了他啊。
我被三叔打了板子之后只能躺三个时辰就要起来伺候苏凌,偷的三个时辰的时间,好几日都未曾见面的岜歌来照顾我,岜歌见到我血肉模糊的屁股,也是十分无奈:“你三叔下手又重了。”
“他一向都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道:“哎呀呀,轻点轻点,疼死了。”
“那你还敢不敢犯错,本知道王爷对你不是喜欢,处处挑你毛病,你还不做好些。”岜歌一巴掌打在我的屁股上,疼得我大叫起来,岜歌道:“真是活该。”
“我活该?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凌那货有多挑。”我赌气地说道:“伺候他跟伺候祖宗一样,再者说今日我还是按时去拿茶叶了啊,只不过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小麻烦,呵,这都不是借口。”
“岜歌,我问你个事啊。”我突然想起王府里的女人真的是少之又少,但是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王府里没有女人啊,我真的是来来回回都只能看见糙汉子,而且无一例外都是闷葫芦,想玩宅斗都没机会啊。”
“女人?”岜歌道:“女人,是有的。只不过是你没有看见罢了。”
“你这么一说……”我一个激灵,想起我刚进王府时那个院子里养的不全都是女人吗。
还有苏凌的那个满是血的屋子里,也全都是女人,我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岜歌,难不成……难不成……
岜歌大概知道我要说什么,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王爷一向很讨厌女人,而且发病之时,要杀的就是女人。”
我想起满地的残骸,支支吾吾地说:“苏凌……苏凌他这么残忍。你们这里的法律不会治罪吗,杀这么多人,就没有人知道吗……”
我的声音都在颤抖,那一幕真的是太可怕了,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是绝对想不到的,那是怎样的一副惨无人道的场景,怎样恶心不堪的场景。
“人吗。”岜歌眼神淡漠,没有一点光度地说出让我浑身战栗的话:“他们都不是人,只不过是奴隶罢了,杀奴隶就像杀畜生,无罪的。”就是这个眼神,这个淡漠的语气每次岜歌露出这样的神情,我才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与他们的不一样,我缩进被子里,怯怯地说道:“我也是奴隶。”
“我知道啊,不过小隅终归是与他们不一样的。”
“如何不一样。”
“小隅啊,是王爷需要的奴隶啊。怎么会一样呢,小隅博得王爷喜爱,可以去了奴籍,怎会和他们一样呢。”岜歌笑着说,温柔如水:“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只有依附高枝才可以生存下去,小隅长大了,要明白这个道理啊。”
我觉得她的面孔是如此的阴森和可怕,索性不看她,自顾自地睡了:“我累了,先睡一会,三个时辰之后你再把我喊醒吧。”
“好。”
没等到三个时辰,岜歌就把我喊醒了,随之而来的是苏凌发病的消息,岜歌说这次苏凌发病异常迅猛,已经把他锁在了小房子里,需要我赶紧赶过去。
彼时天空上已经挂上了星子,苏凌从来都是在夜里发病的,树梢上点缀着月光,我从听竹园走出一路寂静无声。
岜歌紧紧跟在我的身后,我一直不愿意再踏入的那个地方,如今离它越来越近,快到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了我和那十几个奴女同住的地方,那时候他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还会争风吃醋,互相伤害,但此刻却全然是一具白骨了。临近房间,我便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女子的哭喊声,我捏紧了袖子。
“小隅。放宽心。”
“岜歌。”
“我一直都在。”
我如鲠在喉,想说的话也不敢说出来,半晌,只是道了一句:“没事。”
快到那个小房间时,两边才有了活人的气息,王府有几十个人站在房间门口,有的抵住门,有的清扫流出来的血,还有的押着蒙着面的奴女,我已经站在了房门前,一行人见我来了,紧张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发病多久了。”我问道。
“有半个时辰了。”
“杀了多少……”
“七个了。”
“房间里还有人?”
“是。”
“还有多少。”
“还有十个。”侍卫恭敬地回答。
我惊颤:“怎么会有这么多!”
“王爷此次发病凶猛,头一回杀了三个人才平息下来,不然我等都不能将王爷带进来。因而生气太少,王爷的寒毒压制不住,会伤害到他自己啊,况且王爷现在身负重伤,我等万万不能让王爷出一丁点的差错。”侍卫说道:“姑娘快进去吧。”
“只要是我的血就可以解毒了不是吗,你们拿把刀过来,我现在就可以放血。”我慌张地说。
“非也。”有位老人款步走来,他白发苍苍,浓浓长髯:“你知道王爷此次为何发病如此严重吗。上次你的血阴差阳错解了王爷的毒,我们就以为你的血可以解毒,所以都是放了你的血再给王爷喝,王爷喝后病情却没有好转,但他也不想杀人治病,只得压制着。这压制久了,这一次他连最基本的理智和本能都没有了。老夫是负责替王爷看病的,你的血解了王爷的寒毒这不是巧合,但……必须是鲜血,直接从你的身体里出来,经王爷的口,方可有效。”
“什……什么意思。”
“上次王爷刺伤你的肩膀,你的血喷涌而出,刚好进了他的嘴中,因而缓解了寒毒,但放出你的血再给王爷服下,却没有用,你还不明白吗。”
见到我抿唇的样子,老人道:“也就是说,你现在必须进去,让王爷自己咬破你的手,血液入内,方可解毒。不然,这十几个奴女不仅得死,这毒若还未缓解,在座的各位都不是王爷的对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我……我懂了。”
岜歌也冲我点头。我刚跨步,就听到屋中传来刀剑碰撞和身体撕裂的声音,想到我第一眼见到苏凌时,又想到那花轿之中,郊野之外,他一剑穿心,我浑身战栗起来,看着岜歌,颤抖着说:“岜歌……我怕。”
我怕,我怕死了。我的确怕,不仅来自于林雨,还来自于我本身,这种恐惧,像是与生俱来,我的本能,兔子见了狼,吓得四下逃窜。
岜歌默语,我知道,岜歌虽然是我的贴身婢女,但王府中的下人都不是普通的人,他们都是为自己而活,与主人是没有丝毫的感情所言的。
侍卫见我迟迟不动,架起我的胳膊,打开房门,我挣扎不开,呼吸都被压制住了。进屋之前,我只听到岜歌对我说的一句话:“好自为之。”
刚一进屋,门就立刻被关上,此刻我进来,就有一只断臂飞到我的面具上,白面具上沾满了血,顺着我的脖子流到我的衣襟里。
我吓得将断臂扔了出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有一个只有半个身子的女人朝我爬过来,她全身都在流着血,下身不翼而飞。
她好不容易爬到房门前,拍打的力气也没有,只是唔了一句“放我出……”
去字也没说出来,就没了气息。
我来过一次,对这里的印象很深,但此次又与上次不同。
此次我进屋,踩着的不是血,而是血块,苏凌的寒毒已经将血冻成血块了。我踩着血块走进去,女子哽咽呐喊和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也害怕,虽然我的血可以解他的毒,但这要他亲自咬我,要是把我咬死了,或者还没咬我,我就被他分尸了。这可怎么办,要他在毫无理智的情况下咬我,还得有分寸,不把我咬死,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我连近他身都近不了。
“救命啊,救命啊。”一个女子跑出来,见到我,她哭花了脸,不……不是哭花的,是被划花的,她的脸上血迹斑斑,惨不忍睹。她从的身边跑过,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一枚飞针钉穿了,她随着飞针钉在墙上,又是我熟悉的场景。
鲜血喷在我的面具上,我都快哭出来了,房间里遍布着奴隶的残骸,没有一处是没有鲜血的,还有的奴女也是非死即伤,她们爬着,哭喊着,尖叫着,深深的绝望将我彻底湮没。
房间里看不见,我只能听声辨位,虽然害怕,但我又不得不做,左右不过一死,我若不去,逃不过死,我若去了还有一线生机。我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内屋。
是我熟悉的身影。苏凌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全然没有了平时孤傲的气概,他蹲在地上,身下躺着一个女人,他正拿着刀一刀一刀刮在这个女人的背上。他察觉到有人靠近,慢慢悠悠地仰首,看见我,笑得狰狞,那眼神仿佛要喷出刀子来,将我一片一片撕扯开。狼狈却抵不住他姣好的皮囊,他像个绝美的地狱修罗,贪婪着他的猎物。
他的四周冰冷,我站在两米远的位置都能感受到几乎冰冻的寒气,他身下的女人刚流出的血就已经化成了固体,整个人也是僵硬在地上,还有死在地上的人,头发上结了一层层冰霜。
他慢慢站起身来。
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整个房间内还剩下我与两个活人。另外两个女子见苏凌朝我走来,心下大喜,偷偷地准备溜到床底下去,可她们还没走出第三步,也不知道苏凌是从哪里射出的钉子,这两人的额头上被钉穿在一根钉子上,钉在床板上,她们睁大着眼睛,七窍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