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庄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夏至,我们三人免不了没事儿就跑去避暑。
琵琶女的琵琶声当真属一绝,声音穿透悦耳,远远的就能听到。
我和三月经常在庄子里换不同的地方休息避暑,四月则喜欢往荷花亭台那儿去。
我和三月只好“惯着”四月,时不时的跟着她跑。
“舟上还坐着一个人呢。”这天,四月指给我和三月看。
“这不是庄穆吗?”我和三月看过去,舟上除了一个柔情卓态的女人,还有一个青涩展露笑颜的男人。
琵琶女轻抚琵琶,琵琶声如玉珠走盘,声音饱满润泽、清澈响亮,她目光烨烨的看着庄穆。
看样子,这是个情投意合的一对呢。
我们一脸欣慰的站在老地方看着,就这样过了大半天,直到琵琶女和庄穆发现了我们,二人才停船靠岸,上来与我们问好。
原来自从上次琵琶女与庄穆在店铺一遇,二人就渐渐有了往来,现在他们已经互表心意了。
“这是好事啊。”四月感叹,仿佛为自己牵成功一条红线而感到欣慰。
“我和庄穆也都算是命运多舛的人,庄穆自小没了爹娘,我也只是个没有名声的小琵琶女。”琵琶女不禁感泪滂沱、泣不成声。
“也不全是,虽然我自小没爹娘,但好在被师傅捡到领养,师傅待我很好,吃穿用度上从来没有亏待过我,倒是你……受了那么多苦,我会想办法让你过上好日子,然后让你名扬四方的,让别人都能欣赏到你的琵琶!”庄穆看起来唯唯诺诺,说出来的话却很有底气。
琵琶女含情脉脉的低声抽泣。
“那你和你师傅说过你们的事了吗?”三月问。
“这……快了,我准备这几天就告知他,也不知道师傅同不同意。”庄穆突然低头落寞,他心里肯定是不自信极了的。
巧就巧在,第二日我们路过庄穆师傅的店铺,恰巧听见庄穆师傅在厉声呵斥,“我辛苦把你养这么大,那个女人你了解她吗?啊?就说要我帮她!”
庄穆师傅气的手不住的发颤。
“可是,她不是什么不好的女子。”庄穆跪在地上,眼神诚恳。
“我说了不行!为了她不值得!”
“师傅,求求你!她真的很可怜,求你帮帮忙,同意了吧。”庄穆恳求着。
庄穆师傅抄起一个茶杯就往地上砸去,杯子碎了一地,茶水溅的到处都是。一块弹起的碎片恰巧划过庄穆的脸,留下了一小道红色的血痕。
庄穆没管那么多,对着师傅狠狠的磕了几个头,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额头磕的红紫。
庄穆师傅的眉心皱了,下意识的想扶他一把。
“我看你就是老顽固!”庄穆顶撞起来。
庄穆这样的冲动,是我和三月四月都没想到的,不免一惊。
庄穆师傅刚于心不忍的把手伸出去,又眉头一紧“你说什么!混账!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我只是不明白师傅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出手相助,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你就这么忍心?”
“你若执意想找婚配,我会为你寻个更好的。”
“师傅,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庄穆拽着他师傅的衣角,苦求着。
四月看的一愣一愣的,我和三月站在门口也不说话。
等到庄穆的师傅走了,我们才赶紧过去慰问庄穆。
“对不起,我以为你师傅肯定会同意这门婚事的。”四月沮丧着。
“没事,我师傅就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不放心我,你们不用放在心上。”庄穆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灰尘。
半晌,我们都没人再说一句话,空气都寂静了。
突然,“啪!”店铺的后门开了,打破了宁静。庄穆的师傅从后门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
他看到庄穆,喊了他一声“发什么呆呢!”转手就把瓶子扔给了庄穆,用手轻轻擦了下脸示意。
我偷偷撇了一眼,是擦伤药。
庄穆师傅招呼我们这几位客人坐下,留庄穆一人站在原地。
庄穆懵懂的看着手里的药瓶,默默的打开,往脸上的伤口处擦去。
庄穆师傅骂归骂,待庄穆还是很好的。
我们吃完了茶点也不便多打扰,很快便走了。
过了好些天,我们再次路过。
庄穆师傅和往常一样在店中忙活儿,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庄穆师傅为我们上了茶点。
庄穆师傅的状态不是很好,以前都是精神抖擞的,现在脸上面无表情,眼圈加重。
“您怎么了吗?”四月问。
“啊?”庄穆师傅迟疑了一下,“哦……没什么,就是我那个小徒弟,欸……说起来你们好像是他的朋友吧,我之前经常看见你们。”
“是的。”三月回道。
“好些日子没看见他了,他现在怎么样了吗?您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我问。
“这个庄穆啊……之前和我说什么喜欢上了一个琵琶女,也不知道才认识多久,就求着我,想要我借他些钱去赎身。”
“什么?那也就是说那个琵琶女有卖身契在别人手里,我们之前都不知道。”四月惊讶。
“是的,我肯定是不同意的,但庄穆死活要替那个女的求情,我看他态度坚定地求了那么久,一下子就心软了,便把自己大部分的存折都给了他。让他拿着这些钱去给那个琵琶女赎身,谁知那琵琶女赎完身,把卖身契撕掉后又把庄穆剩下的钱都骗走了。”
“那后来呢,又再追回来吗?”三月问。
“欸……这种女人本身就狡诈,一旦逃走了,怎么好再追的到。”庄穆师傅无奈笑笑。
“那你徒弟今天没来店里吗?”我问。
“他啊,已经好几天没来,说要自己冷静几天。”
“这样啊。”
等到下一次见庄穆已经是夏日的末尾了。
马上便要入秋了,天渐渐变的不是那么炎热,这是今年夏天我和三月四月最后一次来避暑庄子。
我们是在庄穆师傅的店铺再一次看见庄穆的。
庄穆师傅怒容满面,手里拿着个鸡毛掸子,对着跪在地上的庄穆指指点点。
“师傅,求你了,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听您话的,就帮我这一次吧。”
“不行!上次你都被骗成什么样了,这次又是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不帮!”庄穆师傅拿着鸡毛掸子的手气的不住的抖。
庄穆半跌在地上,用手扯着师傅的衣角,哀求着,希望师傅能网开一面。
我和三月四月站在店铺门口看着,一个刚吃完茶点的客人走出来。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啊?”我拦住那个客人问道。
那个客人看来也是个常客,“还不是因为这个不争气的孩子嘛,上次为了给一个琵琶女赎身,被骗了还不长教训,现在又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吹笛女子赎身。”
“那有没有可能,这个吹笛女是真心的呢。”四月有些不忍。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那两个女子经常在庄子附近奏曲,好像还是出自一个乐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