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槐序轻手轻脚的回到病房,章橘如躺在床上,尹岁阳又坐回沙发,两人对峙的情形与刚才一模一样,导致章槐序一时间错觉自己陷入了循环。
“我拜托你俩成熟一点,不要一有事情就冷战好吗?”他现在搞不清这个家里到底谁才是家长。
尹岁阳端坐在沙发正中,双手交叉相握,与他的装扮十分不和谐,他沉思着开口,“这个组你不要再进。”
章橘如长长的叹口气,抬起一只手本想挠挠额头,但触碰到纱布才发现整个额头都被包裹起来,这一刻似乎什么都无法顺意,“这一句话你反复说了很多次,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就是理由,今天是你运气好,运气不好你现在就不是躺在这里了!”尹岁阳说完,懊恼的想要将双手插入发丝,怎奈头上带着头套,紧密编织不给他任何能够插入的空隙。
章槐序看着两人纷纷想要触碰头部而不得的滑稽情景,心中为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深深的忧虑,明明曾经都是很成熟的大人啊。
他强行拉着尹岁阳走出了房间,门外陆行曦已不见踪影,两人一路来到医院的室外休息区。
“刚才一直站在门外的人是谁?”章槐序笃定尹岁阳知道。
“陆行曦。”
他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并且确定这个名字从未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是谁?”
“上次送你姐回家的那个男同事。”
尹岁阳这么一解释,章槐序几乎是瞬间理解对方迟迟不敢进入病房的原因。
“我姐为什么会这样?跟他有关?”
他穿着校服,说话却是一副老成的模样,尹岁阳咂咂嘴,自己竟然落魄到被中学生质问的境地,到底是怎么混的。
“你这么跑出来,学校不管?”他试图反抗,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古思娅帮我请假,不会有问题。”章槐序轻描淡写的说道。
尹岁阳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一个10几岁的小破孩都有如此美满的爱情,自己明明是万众瞩目的人,爱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他终于来到了这个滥俗却实际的问题面前。
“你姐的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我信你。”章槐序仍是淡淡的语气。“从小有算命的跟我爸妈说过,我姐的命硬,想要害她的人一定没有好结果,我觉得那位算命先生说的很对,你觉得呢?”
尹岁阳不由得向后靠了靠身体,将自己与章槐序拉开一定的距离,眼睛微微眯起,沉默了一阵后,开口说道,“我也觉得。”
章槐序微微挑起嘴角,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我学医的事你了解的怎么样了?”
“美国,哈佛,牛津,斯坦福,霍普金斯,耶鲁,你的方向。”
“听起来不容易。”
“我信你。”
尹岁阳原封不动将刚才章槐序说的话又还给对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小心眼。”章槐序撇撇嘴。
“没有,其他人说话不会像你这么欠揍。”
看着尹岁阳如同孩子般得逞的样子,章槐序心中再一次确定了这个家里,尹岁阳的成熟度一定没资格当家长。
章槐序在医院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回到学校,古思娅见到他后颠颠的像只兔子跑过来,“姐姐怎么样了?”
他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掏出即将用到的英语课本,“头上缠满了绷带,像个大号棉签。”
古思娅很有想象力的构思了一下这个画面,脸上露出两个酒窝,“你的想象力太过匮乏,应该是像克利奥帕特拉七世。”
章槐序高高的颧骨间,两只眼睛露出真挚的无知,“什么东西?”
“克利奥帕特拉七世,埃及艳后,头上带着大大的发饰,长得贼美。”古思娅说话时扎着的马尾跟随她的表情轻轻摆动,更显俏皮。
“你这种夸法对章家人不适用,我们没那么多文化。”他微微挑眉,两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姐是不是挺严重啊?”古思娅收起了笑容,不无担心的盯着她。
章槐序翻动课本的动作停滞下来,他轻轻的叹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躺在病床上,伤口处理完毕,医生说没有大问题,所以我安心,但如果当时我在现场,会是怎样的心情,我不敢去想。”
古思娅眨着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上课铃声响起,她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临走前将一本新的单词书放在章槐序手中,“多背单词,你就没脑子胡思乱想了。”
章槐序没脾气的微微一笑,伴随着英语老师的声音,开始了新一天的学校生活。
尹岁阳早晨来过后因为要赶回剧组,没在医院过多停留,“一会儿王小虎回来,有什么事你就让他办。”
没等章橘如拒绝,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病房门口。
“平时咋没见你走的这么快呢。”她对着关闭的房门自言自语道。
她终于想到了什么,连忙拿起手机拨通陆行曦的电话,对方几乎是瞬间秒接,搞得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迟迟没有开口。
“你怎么样了?”陆行曦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疲惫。
“我昨天被衣架砸到住院了,实在不好意思,这周都没办法上班。”
“我知道。”
“你知道啊,也对,毕竟救护车来了,又给你添麻烦了吧,我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上班,你放心,这周的工资你结算时扣除就好了,如果你要是急着用人,也可以把我开了,找个新人……”
听着对方吧啦吧啦讲了一大堆,完全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是不停的道歉,这让陆行曦的心里更加难受,“对不起!”他不合时宜的打断了章橘如的话。
“嗯?”章橘如听到这三个字,一阵莫名其妙。“脑子被撞的是我不是你,你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是我没保护好你。”陆行曦的语气显现出愧疚的情绪。
“哈!你是我老板,为什么要保护我?”章橘如现在完全搞不清陆行曦的逻辑。
陆行曦犹如恍然大悟一般意识到,他只是她的老板,连朋友都算不上,为什么要保护她呢?而没保护好她为什么又如此痛苦而内疚呢?
他自诩深谙各种人类的心理,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章橘如的兴趣来源的不是单纯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