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帐篷后面的一条小路走上一段，便是一处山丘。
山丘土石堆叠，上有矮木浅草，与周围成片的浓密树林有些格格不入，而今天，几百人的训练科目就是……人工掘山，光着脚！
“梅老，你这是虐待我们吧？”有人道。
又有人附和：“对啊！我们是来训练的，不是来找虐的。”
“废什么话？”梅林只回道：“三营昨天光脚跑了五十里都挺过来了，有没有三营的，回话。”
“对啊！整整五十多里呢！”有三营的人大声道：“论刻苦训练，你们其他几营都不够看的。”
“不是二十里吗？我听说是二十里啊！”显然，有人不信。
又有三营的人呛声道：“连鞋都不敢脱的人，没资格说话。”
话音刚落，宫飞的双靴已经飞到了一旁，提起铁锹，插入土里，嘴里大声道：“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呵呵。”哈里恩在李真一旁边是时候的道：“至少，他已经输给这梅老头了，真是单纯。”
有人带头，还是公认的苗子之一，剩下的也就一番顺利了。
李真一不得不感叹，这梅老头还真有一手，一句话就将几百人的怒怨给摆平了。
“所有人，各司其职啊！不要混乱，往深了挖就行，有什么情况赶快报告，中午会有人送饭来，别受伤了，那个……受伤了也没事，晚上回去有灵儿小姐专门调制的药浴泡，保证泡到伤除……”
一边吆喝着，梅林一边退下了山丘，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块坐下，再从兜里掏出一只烟袋点上，开始了喷云吐雾，怡然自得。
“梅老。”沐灵儿看了看毫无配合的场面，对旁边抬眉的梅林道：“都没人安排指挥吗？这样会不会太乱了？”
“也是啊！”梅林讪讪一笑，对着山上大声喊道：“那个，那个谁，对，金头发的那个，你安排一下，你们这样效率实在太低了。”
所以，哈里恩被梅林挑中了，因为几百人中，只有他是金色的头发。
哈里恩也没多言，几步跑到最高处，开始安排道：“拿铁锹的到前面来，拿铲子的在后面……”
沐灵儿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心想：这梅老头是不是太懒了些？不过还好，毕竟还在外围，也不用太过小心。
对于沐灵儿的眼神，梅林却是熟视无睹，面带微笑，大口咂烟，仿若度假。
“嗨。”沐灵儿轻叹一声，在梅林旁边找了块平石坐下，随口问着：“梅老在这待了有很多年了吧？”
“恩。”梅林缓缓吐出一口烟气，道：“差不多有三十年了。”
沐灵儿道：“你当初是和郑老同组的吧？”
梅林看向沐灵儿，奇怪道：“回生医药的大人物怎么会关心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事？”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沐灵儿连道：“我只是听郑老说过几句，有些好奇罢了，毕竟你和他都是银斑，这种实力，三十年如一日的待在这里，该有什么原因才对。”
梅林横眉一竖：“他给你说了？”
沐灵儿直面梅林的眼神，不觉不适，反而嘟嘴一笑，道：“就是没给我说我才好奇呢！”
“哎呀，嘶……”
梅林倒吸一口气，连忙移开目光，咂上两口道：“你这丫头，太可爱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沐灵儿眼中带亮：“那你就告诉我呗，反正闲着无聊。”
“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梅林微微抬头，透过蒙蒙烟气看向天空，过了半响，呼了口气道：“我，还有郑老头，都在等……”
沐灵儿问：“等什么？”
梅林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三十年前，这里还不是边缘人的训练营，那时候，周围有街有市，有民居，离这里五公里的西南方，就是斑羚组的驻地……以及，驻守的深渊。”
沐灵儿侧耳倾听着。
梅林忽然转头：“你听过猖潮吧？”
“猖潮？”沐灵儿不由一愣：“我听老师说过，最少百十头，多则十万，百万头猖兽从深渊倾巢而出，这种情况就是猖潮。”
“没错。”梅林点点头：“就在斑羚组驻守的深渊，三十年前，爆发了猖潮，当然，规模不大，只有九十七头而已……”
沐灵儿的脸色凝重了，而梅林却仍旧风轻云淡，只是偶尔眼神闪躲，像在逃避着什么。
“不管哪里爆发猖潮，对于当地，对于驻守的边缘人来说，大多都会是灭顶之灾，一个小组前锋加后勤也才不到二十人，面对这么多猖兽，一般是不会有反抗之力的。”
“那你和郑爷……”
虽未言明，但沐灵儿已猜到郑擒猖和梅林必然就是这个斑羚组的组员了，只是，他们是如何活下来的？
梅林淡淡一笑：“我们运气还不错，因为我们当时的组长刚刚闭关出来，已是银斑巅峰，只差一毫就到金纹了，当然，那时候的我们也都达到铜绿了，而猖兽，都是最低等的。”
沐灵儿心下了然，最低等的猖兽大概只相当于铁青级超能者，就算是一百个铁青级的超能者，也未必是银斑巅峰的对手，质的鸿沟是很难靠量去弥补的。
所以，沐灵儿已经能够想到，斑羚组在度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因为有银斑巅峰的存在，必然反颓为顺，这么一看，这一役甚至是有可能完胜的，可为什么最后只有两人活了下来？
梅林像看穿了沐灵儿的疑惑，道：“其实有三个，老郑，我，还有另外一个，不过后来他离开了，只有我和老郑还等着……”
梅林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牙齿紧扣：“如果没有那只特别的猖，我们甚至不会有一人死亡，依稀记得，在我们杀死所有最低等的猖兽之后，那家伙，出现了。”
“人形，褐甲，头有双角……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和人如此相似的猖，组长说，那不是猖兽，就叫做猖……”
梅林狠厉的眼神又转成了悲伤：“他一出现，组长就让我们赶快跑，但是，来不及了，不过几息之间，斑羚组十九人，除了我们三人和组长，所有先锋和后勤都被杀死了……组长为了救下我们三人，爆发了所有生命能量，才重伤了那家伙，并将他赶回了深渊……”
梅林说得轻巧简单，沐灵儿却听得凝重，从小到大，她一直被称为天才，成长资源足，晋升速度快，但是，她从未有过单独面对猖的时候，更不用说猖潮了，那样的场面，必然只有鲜血，而眼见战友被屠戮，只是想象，便觉心颤。
“之后，斑羚组解散了，这里改建成了训练营，我和郑老头就留在了这里，等着……”
沐灵儿恍然回神，问：“等着那只猖再次出现吗？”
梅林的眼睛看向西南方向，咂了一口已经到底的烟袋，淡淡道：“只要深渊还在，他就一定还会出现的，只是，这一等……”
梅林的神色暗淡了下来：“这么多年，我和郑老头都相继达到了银斑，联手的话，一定不会再输的，只是，我们都老了，也许真的等不到也说不定了……”
“你们一定会等到的。”沐灵儿对梅林竖起了拳头。
梅林“哼哼”一笑：“我还不需要一个小女孩来鼓励。”
“好了，故事听完了。”
梅林看向沐灵儿：“轮到你了，我很好奇这山里面有什么？用炸药炸开不就行了？还有，回生医药怎么就派了你一个人来？”
沐灵儿耸耸肩，无所谓的道：“里面是先辈留下的遗迹，大概是八百年前的，只是没想到离边缘人的训练营这么近……如果用炸药或者挖掘器械都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毁，而里面，或许会有我想要的文献。”
梅林皱眉：“就这样？”
沐灵儿道：“对啊！你以为是哪样？”
“无趣。”
梅林掏出烟叶，塞入烟袋，再次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