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牧野市，瓜农张家迎来了第四个儿子，和前三个儿子一样，第四个儿子也是从瓜里剖出来的，对于这件事，有关专家是这样说的……”
“奇诡异事天天有，一夜之间，矿洞涌出了一万多头野羊，离原最大的黑帮乘机改行，帮派首领是认为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
“凌晨三点，京北市，曹阳区，正午街的下水道突然窜出了三头‘猖兽’，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还好“花神”组及时赶到，万幸无人伤亡……”
画面停止了跳转，电视中，只见几个身穿玫瑰色制服的女人在腾挪闪避间，刀枪齐出，水火同上，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便将几头嚎叫的“猖兽”轰得青汁横流，浓血崩溅。
这已是这个月第三次关于猖兽的新闻了，不同的是，这次的猖兽在几分钟之内便被消灭了，而且“花神组”的成员无一受伤，看来她们比一般的“边缘人”要更强些啊！还是女人！就算是在这个诡异的世道，也是让人惊奇的。
“超能者……”李真一喃喃自语，目光继续投向电视屏幕。
上面正播放着记者的采访画面：“关于最近频繁出现的猖兽，不少民众担心会不会和深渊有关，身为花神组组长，韦倩小姐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内幕消息吗？”
“大家不用担心，这几百年来，深渊一直很安静，这几次出现的猖兽只是当初猖败遗留的极少数，它们或藏暗道，或隐恶地，虽有繁衍，但不足为虑，毕竟，还有我们，还有边缘人！”
“我们当然放心，你们的实力可是有目共睹……”
“啪……”开门的声音。
李真一的眼神立刻沉了下来，接着关掉电视，因为，他知道是父亲回来了。
他不想自己和父亲之间有任何声音，他们之间只该存在无言。
从六年前母亲和妹妹走后，便是如此。
父亲李乘不愿开口，因为开口便是成绩，未来，这些对李真一来说只是令人讨厌的唠叨。
儿子李真一不愿开口，因为开口便是，妈妈，妹妹，曾经，这些对李乘来说只是令人痛苦的回忆。
久而久之，他们便默契的少开口了。
进屋后，李乘只是瞥了一眼倚在沙发上的李真一，便面无表情都提起一包采购的菜肉，进了厨房。
从此开始，空气被凝结，偶尔也会从厨房传来“悉悉索索”“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真一其实是有些些诧异的，因为父亲已经好久没有进过厨房了，但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向厨房看过一眼，或者说，他的目光没有看向任何地方，因为，他的目中根本没有一点光。
好像想着什么，又好像万念俱无。
他在发呆！
这种状态会让他觉得时间过得快些。
所以很快……
李乘摘下围裙，依次将饭菜端上了茶几，两荤一素一汤。
李真一醒了过来，微微皱了皱眉，自从母亲和妹妹走后，家里的饭菜便再没有这么丰盛过，何况，这是午餐，以前的午餐，二人都是各自泡各自的面，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李乘在李真一的对面坐下，先给李真一打上一碗米饭，再给自己打上一碗，然后说话了：“吃吧！吃完了下午和我出去。”
“干嘛？”李真一拿起筷子，简短的回应。
李乘夹了一块红烧肉递入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自然且自顾自的说着：“高考后有段时间了，你的所有成绩，都是F！你是全校第二，倒数……”
李真一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变了，变得复杂，甚至有些怨恨。
“你上不了大学，所以，想过以后吗？”李乘抬眉看了李真一一眼，夹着一块瘦肉递到李真一的碗里：“多吃点，这是专门给你践行才做的。”
“你想要我去干嘛？”李真一一把将筷子拍在了桌上，近乎于吼道：“我的未来不用你操心。”
李乘看着李真一，似乎在回忆，过了半响，才缓缓说道：“可是，我已经操心了十八年……”
李真一一时语噎，父亲的眼神让他无力反驳。
要是以往，二人已经大吵了起来，拍桌子摔碗，互不相让，但今日，李乘似没了吵架的心力，而一个人，毕竟是吵不起来的。
所以李真一的语气平缓了一些：“要去哪里？干什么？”
李乘的嘴角向上勾了勾，勉强向李真一使了个眼色：“吃吧！吃完了我再告诉你。”
李真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嘴里，慢慢的嚼起来，难得的主动开口：“好甜，你糖放太多了。”
“是吗？我还是按照以前的量放的啊！”李乘再吃一块，嚼了嚼，皱了皱鼻子：“好像是有点甜了，怎么会呢？”
李真一问：“你多久没做过红烧肉了？”
李乘张了张嘴，一口气泄了下来：“六年了……”
二人再次沉默。
是啊！六年前是四个人，糖，当然放四个人的量，六年后，肉减了二分之一，糖，又怎么能是当初的量呢？
“真一……”
李真一怔了怔，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了。
“六年了，这六年，你自暴自弃，已荒废了太多，当年的事，并不都怪我……”
“怎么不怪你？”李真一的声音再次大了起来：“你答应过我，会保护好妈妈，保护好妹妹，可是，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为什么？你保护了什么？”
李乘低头，沉默！李真一端起米饭，用力的往嘴里塞着。
咀嚼，吞咽，没有间隙！
两分钟后，李真一放下了饭碗，冷淡道：“吃完了，说吧！你想要我干嘛？”
李乘抬头，眼角有些湿润，从怀里掏出烟盒，抽出，先点上一支，深吸了一口，话语随着烟雾缓缓吐出：“边缘人扩招了，他们并不看重成绩，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不去！”李真一果断拒绝。
“为什么？”
“凭借我的身体条件，有资格吗？”
“关系我已经找好了。”
“关系？你能有什么关系？”
“这不用你管，你只管跟我去就好，也不要你成为“超能者”，只要你在里面能混个后勤，文职，能够养活自己就好。”
“我能养活自己……”
“凭什么？”
“凭……”
两人快速的对话到此戛然而止！
是啊！凭什么呢？凭自己全校倒数第二的成绩？还是凭自己瘦弱的身体？任你声音再大，这个世界也是容不下无能者的！所以，李真一只得停住。
吠得再怎么大声的狗，毕竟也只是狗！
学校里的人都叫他瘦狗，他从不反驳，因为他从不在乎，尊严，已被他这六年给丢完了。
所以，他又开始发呆了！不用想，便不用面对！他早已习惯了这样。
李乘叹了口气，安静的自顾自的吃着，这样的氛围，已是常态，这个家里，已经太久没有笑声了。
……
“换上吧！”
直到李乘递来一件干净衣服，李真一才从发呆的状态回过神，斜目看了看，沙发旁还放着一个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
而身前的父亲，刮掉了满腮的胡须，头发理得干净整齐，身上一套笔挺的黑色着装让他久违的显得严肃庄重了些。
李真一咬了咬下嘴唇，拿着衣服的手捏紧了，又放松了！
是啊！自己已无路可走！
沉默着脱下外套，沉默着换上，然后起身，沉默着跟在父亲身后。
父子间独有的默契，沉默，便是妥协！便是认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