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什么货?去哪送货?”
元三娘从柜台扯出抹布刚擦完手,回过头去哪儿还有元逗逗的影子?甚至就连跑腿的乞丐都不知所踪。
“这孩子整天疯疯癫癫的哪有点姑娘家的样子。”
三娘正不满的嘟囔,谁料转身就碰碎了柜台上一只瓷碗。
伴随着“砰”一声响,三娘一颗心也被吓得咯噔一下子,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北街巷口内。
眼看前面不远就是迎春阁后门了,一想到五两银子的跑腿费就快到手,身前这一整车的米酒都变轻快了不少。
“白花花的银锭,元爷来接你咯。”
元逗逗一脸笑嘻嘻,可她正要将木板车推进去时,一个驼背的身影突然冷不丁的跑了上前。
“你上街不带眼睛出门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索性要不是元逗逗眼疾手快刹车及时的话,这辆平板车恐怕就要整个撞翻在男人身上了,到时不光浪费了尸坛美酒,恐怕额外还要承担不少给男人的医药费!
气急败坏下元逗逗张口便要骂,但眼角余光却隐约看着眼前驼着背还耷拉脑袋的男人有些眼熟?
“你是迎春阁那个叫哑奴的吗?”
逗逗不太确定,毕竟上次跟哑奴也仅有一面之缘,而且当时又是晚上。
“对不起你元姑娘,我又差点吓到你。”
哑奴将脸埋的很低。
尽管刚才的事元逗逗也是难辞其咎,可哑奴却是不断哈着腰跟她道歉。
“其实也不能全怪你。”
元逗逗尴尬的挥挥手。
再看那辆老旧破败的平板车,十坛米酒摞起来都快挡住她脑袋了,哪里还能看清前面的路?得亏她碰见的是哑奴,否则但凡换一个脾气急躁的人,见此情况不找她碰瓷才怪!
内心对哑奴感到惭愧,但她可不会因此就忽略刚刚哑奴对她的称呼。
“不过你是如何得知我姓元的?”
那晚她大闹迎春阁时分明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而那时哑奴看她的眼神除了陌生就是惊恐,哪有今天的自然?
“坊间百姓们都知道整个龙坞茶镇里,数元三娘的酿酒手艺最佳,而且元三娘平时生活节约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酒馆并未雇佣小二帮忙,只有三娘母女二人忙活,元姑娘如今推着一整车米酒来送货,我便斗胆猜了一下,说起来也只是侥幸而已。”
说话时哑奴依旧哈着腰,大概是畸形的身躯令他连正常活动都不容易,想要直起身体就更是难如登天了。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
元逗逗苦笑了下。
没想到元三娘抠门儿的习性竟然早就在龙坞茶镇上传开了?
“我看你行动多有不便,这里一坛一坛的米酒可不轻,这样吧,你先帮我打开门,至于搬运这种出大力的活就交给我负责。”
元逗逗说。
这样一来就当时弥补她接连两次对哑奴的不礼貌了。
“天气炎热,米酒又易腐败,掌柜的特意吩咐不能堆放在后厨,这样,劳袁姑娘大驾,你随我来吧。”
哑奴说完就在前面带路领着元逗逗拐进旁边的巷子里。
不知是不是木板车上米酒太沉的缘故?她总觉得哑奴走起路来的速度特别快?至少要比她预料中的快了不少……
“都走了这么远了还没到吗?”
逗逗气喘吁吁的问道。
炎热的天气让她体温高涨,同时汗水也浸透了衣衫,湿漉漉的紧紧贴在后背上,这种黏糊糊恶心吧啦的感觉让她整个人开始觉得心烦气躁。
“快了快了。”
接连问了好几次,但每次哑奴的回答几乎都大同小异。
不仅如此,似乎每次在她问完以后,哑奴走路的速度也更快了些?
“本店小本经营,人工出苦力也是要收费的,哑奴你看……”
一码归一码,虽然她对哑奴有所亏欠,但也不能白白浪费力气干活呀,毕竟这世道除了银子其他都是屁!
“元姑娘大可放心,我回去以后一定会跟掌柜的多多美言,想来让跑腿费增加到十两银子应该没多大问题。”
哑奴笑着说。
“十两银子啊?”
元逗逗兴奋的倒吸口凉气。
她原打算多要个一两半两的已经顶天了,却没想到哑奴出口便称会多给一半的跑腿费?
她双眼泛光,脚下步伐也快了许多,很快他们便来到一间大门上锁的庭院门前。
“这儿是掌柜的为了迎合客人需求而花重金建造的冰窖。”
似乎看出来元逗逗的好奇,不等她开口,哑奴便贴心的一一做出解释。
“哦哦。”
点点头,随着哑奴打开门,她立即探进半颗脑袋去左右打量着这间庭院奢侈的装潢,无非只是一间冰窖而已,但庭院里却栽种上了各种名贵的植物,庭院中央在两座假山的后面,有一条活水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偶尔有几条小鱼游走,元逗逗一眼便看出这种小鱼并非随处可见的河鱼,而是名贵的西域品种,麝珀散也是西域所产,区区小鱼竟然也出自于西域,看来这胡媚非但有钱有势,还十分喜爱西域的物件,果然,有钱人的世界一般人搞不懂。
“嗳,那天在迎春阁的时候你还唤胡媚做胡姐,怎么现在却又开始叫她掌柜的?”
这个问题从刚才开始逗逗就很想问他了。
“是吗?我不记得了。”
哑奴瘸着一条腿拿钥匙开了门又说:“冰窖就在庭院的地底下,元姑娘快将酒搬进去吧。”
“好。”
元逗逗作势搬起一坛酒往前走,想到刚才哑奴熟练的用钥匙开门的动作,还有迎春阁里那个小厮说过的话,她脚步慢了下来,同时开始警觉的观察四周环境。
“快点搬啊,外面还有几坛酒,这么慢吞吞得搬到什么时候?”
哑奴开始有些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可是元逗逗却忽略他的催促,假装不经意间问起:“听闻迎春阁的冰酒研制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厨奴隶,哑奴,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之前小厮在形容奴隶相貌的时候还露出过那样嫌弃的表情,足以说明此人相貌必定丑陋不堪,跟哑奴被火毁容的脸也对上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哑奴本就恐怖的脸“嗖”一下阴了起来。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逗逗笑了起来。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一进到这间庭院开始她就开始有种说不出来的压迫窒息感,再加上对哑奴身份的怀疑,她抿了抿嘴唇,随手将酒放在酒窖门口还抻了个懒腰。
“这酒太沉,不如先放在这儿,等我把门外的酒都搬进来以后再统一挪进冰窖里吧。”
说完元逗逗就要往外走,可连接着庭院和巷子的那扇大门却早被哑奴眼疾手快的关了上来?
“何必这么麻烦呢?”
只见他嘴角露出奸佞的冷笑,更是当着元逗逗的面将驼着的背直立了起来,他一步步逼近她,慢慢吐出几个阴冷的字:
“好不容易把你骗到这里,我又怎么舍得这么轻易放你你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