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胡媚强忍惊恐却仍不受控制的连连后退。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胡掌柜。”
冷悠时抬眼冷笑几声,一双手指轻轻敲打着镶嵌湖绿色玉石的剑柄。
胡媚做梦都没想到会自投罗网?
慌乱眼神不断打量着周围的捕快们,她又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撞到一个人身上,回头一看竟然是雷震?
“你们到底是谁?”
“如你所见。”
冷悠时展开双臂指了指两旁的捕快,接着又看了眼雷震。
雷震攥着剑鞘的手推了把胡媚说:“我家大人早算到你会连夜来到义庄毁尸灭迹,所以一早就派人埋伏在这里,你用美酒佳肴做幌子故意支开看守义庄的王老头,又怎知其实那也是我家大人思虑周全的计划之一?”
胡媚得知自己上了当,她皱着眉头看向冷悠时,“你叫他大人?”
据她所知前任县令明明死了,新县令前两天才刚来接任,难道就是他吗?
“胡媚拜见冷大人,之前都怪我眼拙没能认出大人您,还,还派人将两位大人撵出了迎春阁,实在是对不住。”
胡媚急急的跪在地上道歉解释,然而她这一跪却让周围捕快们傻了眼,而冷悠时的脸色也僵了几分。
“什么?咱冷大人刚刚上任不到两天就忙不迭跑去逛窑子了?”
“逛就逛呗竟然还被老鸨子撵出了门,啧啧,冷大人到底在窑子里干嘛了呀?”
关于冷悠时逛窑子被撵出门一事一时间在捕快们之间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大人迫于无奈出入那种烟花柳巷之地是为了查清案情,否则以大人尊贵的出身又怎屑于去染指那些肮脏龌龊的女人?”
雷震怒不可遏,他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木桌。
事实证明他这招果然有效,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刚才还在交头接耳的捕快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是是是,这位大人说的是,冷大人乃一县之首自然不屑于跟我们为伍。”
胡媚本不想斗胆争辩,可奈何雷震刚才一番话实在刺耳,她这才忍不住开口:
“但大人也不必急着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们青楼女子靠出卖色相赚钱果腹的确不假,可是但凡这世道施舍给我们一条活路的话,我们又怎会日日过着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说到底,还是为官者衣冠禽兽,在其位却不愿谋其政,而并非是我们这群可怜女子的错。”
胡媚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从容自若,这么淡定的神态倒是让雷震有些吃惊,同时也让冷悠时眼前一亮。
“经营这种一本万利的皮肉生意竟也能被胡掌柜一番慷慨激昂的措辞解释成受世道迫害的可怜之人,胡掌柜的伶牙俐齿倒是让我佩服,只不过这恐怕还不能算是你杀人碎尸的借口吧?”
“杀人碎尸?”
怎料胡媚一听到冷悠时的指责便想都不想的摆着双手否认起来。
“冤枉啊大人,说我们迎春阁偶尔私下做点见不到光的生意不假,但是说我杀人碎尸?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大人您有证据吗?”
不知怎的,此刻面对冷悠时的指证,胡媚的表情和态度却反倒比刚才从容了不少,就好像她认准了冷悠时他们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似的……
“胡掌柜想要的证据方才不是已经被你亲手拿出来了吗?”
面对胡媚眼中的轻蔑,冷悠时不怒反笑。
他走到包裹碎尸的破草席前,手指绕过元宝蜡烛最后指向了那个花纹繁琐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小瓷瓶身上。
胡媚目光一紧。
“拿一盒百金的麝珀散祭奠一个死人,我究竟认为是胡掌柜出手阔绰挥金如土呢?还是夸赞你跟死者关系紧密不斤斤计较呢?”
说话间冷悠时假装随手掀开草席一角往里面的碎尸上看了眼,眼角余光看见胡媚也往这个方向瞥了瞥,但仅仅只是看到碎尸遍布伤痕的手臂就不由得变了脸色。
冷悠时见后冷笑了笑又继续说:“如今看来我刚刚所分析的第二种可能几乎不存在,毕竟如果关系当真要好,胡掌柜又怎会忍心让这具无名尸体孤零零被摆在义庄里这么多天却不问津呢?但我现在有很好奇胡掌柜你除了价值连城的麝珀散之外,还拿了什么有趣的祭祀品呢?”
冷悠时朝身后的穆翰钰打个响指。
他从刚才起就在一边沉默不语,其实是因为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是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他面无表情的走上前,不等她反抗,猛一把拽出胡媚怀里的包裹,隐约间他仿佛听见她慌乱的小声说了句:“不要”?可等他狐疑的再去看胡媚时,突然一股难闻的味道传了过来……
“是火油?”
大概因为被穆翰钰用力拉扯下打翻了坛盖,导致一部分火油淌出来,这种油燃点极高,哪怕一点小火苗都能致起引发一场漫天大火!因此早些年就被禁止提炼了,没想到竟然会被胡媚搞到?
“什么?火油?”
捕快们一听到“火油”两个字就立即乱了阵脚。
要知道,此刻义庄里里外外被点燃了十几二十个多个烛台,一旦火油外泄碰到了蜡烛的火光,到时火势迅速蔓延,他们一个个保不准今晚都得要“壮烈殉国”了!
“慌什么慌?这里的火油只有一小坛,量不足以焚烧整座义庄,充其量只够焚烧掉一具尸体的。”
穆翰钰不耐烦的朝手下们吼了声。
但他很快就被自己刚刚无意间所说的话吓了一跳,胡媚携了一坛子能烧掉一具尸体的火油来到义庄,难道她真要毁尸灭迹?
倘若胡媚不是真凶,那又何必要急着一不做二不休焚烧掉尸体?再者,死者身上的确保留有麝珀散的奇特香味,放眼整个迎春阁里就只有胡媚一人在用,可胡媚为何要杀人碎尸?这具惨死的怀孕女尸又到底是什么人?跟胡媚之间有什么矛盾恩怨迫使她非得痛下杀手不可呢?
“大人您看。”
以防万一雷震眼疾手快一把夺过盛火油的坛子交给冷悠时。
“半夜三更胡掌柜端着一坛子早被国家明令禁止使用的火油来到义庄,你总不可能跟我说是为了来散步的吧?”
冷悠时捏着鼻子同时皱紧眉,可一双锋利的鹰眸却始终紧紧盯着胡媚不放。
见事情败露,胡媚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倒在地上,她苦涩的一笑喃喃自语: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你们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