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汉子看着整个把肉干放在嘴里嚼的赵碾子，嘴角露出一丝嘲笑，说道：“小兄弟，肉干不是这么吃的，你要用手撕着吃，不然你是嚼不烂的。”
赵碾子听到这话立刻从善如流，把嘴里的肉干拿了出来用手一点一点的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吃，果然，这样刚才嚼着很费劲的肉干立刻变得好嚼了起来。
“刚才俺问你的话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俺姓赵？俺这一片没见过你，你可是从城北过来的？”
看着赵碾子一脸憨厚的样子，这个汉子装作活动似的在屋里转了两圈，发现没有其他人，便往凳子上一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听上去很是惆怅。
屋中没有点蜡烛，只有一个小火炉在角落里盖着盖子闷烧着，里面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是因为煤饼里面搀杂了一些杂质的原因，虽然气味难闻了一些，也会有一些杂音，但是煤饼不用经过细筛这道工序之后就可以短时间内大量的生产，这样才能让老百姓们有全暖的东西。
外面白雪映出来的月光照在窗纸上，让屋中虽然没有点蜡烛但也没有那么黑暗，依稀可以看得清人影。
听到赵碾子的问话，这个汉子在长叹了一口气之后便说道：“是，我是城北过来的。”
“哦，俺就说没在这边见过你呢。咋大晚上的来俺们这边了？还给吃的，你们可真是好人，之前都听说城北的人心眼好，看来是真的。”赵碾子语气显得有些憨憨的，似乎只要有人给自己吃的那对方就是好人。
不过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却显得奕奕有神，眼神也一直在坐在桌子旁边那个魁梧的汉子身上，与说话时候憨厚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在等，等这个鱼上钩，只要对方上钩了那么自己就可以顺利打进去对方内部了，早一天获得消息早一天就能给柳大人送过去，军功近在眼前！
至于为什么非常确定这个人有问题，赵碾子在对方一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羊骚味。
而且这里早已经断粮有一段时间了，自己这些人过来带的也是罐头和压缩干粮，根本没有这种肉干，也只有草原上的鞑靼人才会带着这种易保存，好携带的食物。
坐在屋中的这个汉子头转向了赵碾子这边，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
“这位小兄弟，你饿了多久了？”
赵碾子嘴里鼓鼓囊囊的说道：“不知道，反正俺吃了好几天雪的时候朝廷的人才过来，可是俺饭量大，他们发的粮食不够俺吃的，每天还是饿。”
听到这话，这个汉子语气好像有些异样了起来，似乎是激动或者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说道。
“我们这里有粮食，比朝廷来的那些人粮食还要多，都是这种肉干，还有奶子，你想每天都吃到吗？”
黑暗中的咀嚼声停下来，赵碾子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似乎还有点不可置信，说道：“你……骗俺的吧，这时候除了朝廷那些人，谁还有吃的。”
“我或者是我们，食物很多。”
“那……你为啥给俺？俺跟你们也不认识，平白无故的给俺东西，你们图啥呢？这屋里你看上啥了就随便拿，只要给俺点吃的就像。”赵碾子显得有些局促，言语中对食物的那种渴望但是又不敢太过相信他人，把一个小老百姓的质朴和狡黠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这个汉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答非所问的说道。
“我听人家说，这雪灾是因为皇上是非不辨，忠奸颠倒，乱杀无辜所导致的，他一个人昏庸却让咱们这些无辜的老百姓遭殃，真是一个昏君啊！”
听着从对方嘴里每冒出一个词，赵碾子的心便狠狠的跳动一下，虽然知道自己干的是细作的活，在为了取得信任的情况下可以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可是当听到对方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肝还是一颤一颤的。
对面那个汉子说完这些话之后，便再次陷入了沉默，不过赵碾子能通过一点映在窗户上的雪光看到对方正在观察自己，手也背在了腰后仿佛在准备拿什么东西。
他心中念头急转，知道对方是在看自己的反应，若是有一点反应不对就会引起让对方为了灭口而动手。
“俺……俺不懂你说的这些，皇上好不好跟俺有啥关系，俺就想着吃饱肚子。那个……这位大哥，还有肉干吗？”
赵碾子说完这话，明显感觉到坐在桌边的这个汉子明显放松了，把手从腰后面伸到怀里又掏出了几条肉干扔了过去。
“明天晚上我们在另一个地方还有更好吃的，有现炖的肉，还有酒，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这个汉子诱惑的说道。
“嗯嗯！俺跟你去。”赵碾子知道自己已经通过第一道坎了，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直到对方离去，赵碾子才在床铺下把藏着的炭笔和纸拿了出来，摸着黑在纸上写了起来。
他在这几天里，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汉子在一直在这一片转悠，没想到一直到今晚才找过来，看来对方也非常谨慎，而且选择的目标也是像自己这种人。
夜晚下的香河县城各个角落里人影闪动，他们在寻找着那些早已经被观察过的目标。
这些目标没有什么文化，没有什么追求，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只想着吃饱肚子就可以了。
一夜过的很快，天色微亮的时候各家各户都打开门准备去领朝廷发的救济粮，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互相着点头示意，当食物不再是最大问题的时候，华夏千年的礼仪便再次回到了人们生活当中。
赵碾子看着这些人，他知道昨晚肯定不止自己有人找，其他人家里肯定也有人找过，不过这些人都缄默其口没有跟往常谈论东家长李家短似的拉着旁人乱说。
今天的救济粮食依旧只是一天一顿的量，不过这些百姓们并没有抱怨，他们怕如果惹得那位年轻的大人再生气，恐怕这些粮食也没有了。
赵碾子在接过自己那份救济粮的时候顺手把手中的情报暗地里递了过去，然后便转身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