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班头原本就跟着陈友谅上过战场,战场之上各种计谋花样百出,就算是条咸鱼在香油坊里挂久了也会被熏香的。
所以当他听到柳阳这样说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些明白了。
低声问道:“大人,可是那酒有问题?”
柳阳哈哈一笑,说道。
“不错,那里面根本就不是酒,所以才让周正交待你遇到山匪不要打杀,你能带着其他的人回来就已经完成任务了。”
“李班头,此事并非瞒你,而是一旦你知道此事,这戏就演不好了,毕竟这戏演的越真实才能骗过那帮山匪。”
“大人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实在是大将之才。”
李班头哪里会怪罪柳阳,只不过此时却感觉这年纪轻轻的大人很像之前天下大争之时的将帅们。
柳阳接着问道:“李班头,你们走到哪里碰到的匪人?”
“刚出了凤阳县十余里,路过落石山的时候。”
柳阳又问道。
“可有报凤阳县衙的名号?”
“报了,最开始的时候小人与那些山匪也盘过切口,见对方依然不依不饶,就报了大人您的名号,可那些劫匪说……”
李班头打住了话头,后面的话肯定是不好听,所以在犹豫该不该如实禀告。
柳阳见状,知道那帮山匪肯定没经过三年模拟五年高考的蹂躏,所以也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但自己不在意,骂人自己也在行。
“说什么?一字不差的说来听听。”
见柳阳不在意,李班头也放心了,继续说道。
“说他们如果怕什么劳什子的官府就不上山落草了,还说,凤阳县令听说是个细皮嫩肉的小书生,长得怪好看的,不会是戏子假扮的之类的。”
现在这个时代,戏子是下九流,把一县之令说成戏子,这可是堪比指着鼻子骂对方祖宗十八代了。
不过柳阳却没生气,毕竟谁会跟死人生气呢。
“李班头,你现在把自己和其他人都捯饬一下,身上衣服弄破烂点,缠点布条撒点血啥的,越惨越好,悄悄的去城外再进来,记住,进来的时候一定要哭天喊地的进来,让城里的人都看看你们的惨状。”
“周正,你安排人现在给各镖局下个帖子,就说明天中午本官在衙门请他们赴宴,有要事相商。”
两人各自领命而去。
镇远镖局。
是第一个收到柳阳邀请帖子的镖局。
此时林虎镖头正坐在大堂内拿着帖子细细端详,其实帖子上就那么几个字,扫一眼也就看明白了。
此时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林虎还是没有揣摩出这位大人的意思。
东丰镖局开业的时候,自己也送过礼了,礼不算薄,但也不算厚,只能说中规中矩,按照行业内的规矩来,毕竟镖局是个很重江湖规矩的行业。
踌躇了片刻,便问来送帖的周正。
“小周兄弟,柳大人是给只给我一家下了请帖,还是其他镖局也有?”
周正坐在下堂,端着第三盏茶水正在刮茶叶沫子。
听到对方问话,赶紧站起身来,回道:“林镖头,咱们凤阳县城内所有的镖局都有请帖,来的时候,我家大人特意交代,镇远镖局是行业翘首,您这里让务必我亲自来送。”
林虎听到这话,微微点头,然后起身向着周正抱拳说道。
“辛苦小周兄弟,烦请禀告柳大人,明日中午我镇远镖局必会准时赴宴。”
周正走了之后,林虎依然坐在堂内未动,因为他知道,等会还会有人来上门。
果然。
下人来报,其他几个镖局的镖头过来拜会。
“林福,你去前厅先招待一下,就说我有这里有事办理,稍后过去,另外,注意下他们说些什么。”
林福是镇远镖局的二镖头,也是林虎的兄弟,在一些场合他可以代表林虎的意见。
此时的前厅,大约有八九个各镖局的镖头正寒暄着。
大家这么多年的闯荡江湖,早已经知道人心险恶,处事圆滑,话从来都是说半截留半截。
虽然大家来到这里所为何事谁都心知肚明,可就是没人愿意开这个话头。
其中坐在首位穿着锦绣红袍的中年男人说道。
“王镖头,你们武威镖局最近行情不错,听说前段时间还给燕北将军帐下送了趟红货,足足有二十几车,你与军中的关系可是羡煞了我们。”
被点到名的王镖头朗声大笑道:“赵镖头,说笑了,在下不过是原在军中厮杀过几年,后来身子骨不行了,所以才回来开的镖局,这多年来亏得各位同行的帮衬,我才有个养家糊口的生计,三日后,王某做东,城内最大的酒楼宴谢各位!”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绛色武衣的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赵镖头,你们兴远镖局也不错,听说当朝胡大人的寿辰贺旦所需之物都是你们押送的,可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王镖头也不生气,打着哈哈的说道:“哪里哪里,李镖头言重了,我这小小的镖局哪能入得了胡大人的眼睛。”
说着还向着金陵的方向拱了拱手。
“不过是贱内与胡夫人有旧,幸得照拂一二,才能捡些各位不要的残羹充饥。”
几家镖局你来我往的互相揭着老底,但毕竟大家都互相认识,又打了多年的交道,有时候还会合伙走镖,所以说说笑笑也无人发恼。
只不过坐在最末的一位镖师始终没有说话。
其他人说笑了,都默契的看向了他。
这位镖师面相憨厚,脸色如同农夫般,穿着粗布短打的衣服,脚上也是一双粗麻鞋,鞋上还沾着一些泥土,在这群人中显得最是寒酸。
那位穿着绛色武衣李镖头说道:“孙镖头,你这是刚从地里回来吗?今日来镇远镖局拜会,怎的也不换身衣服,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我们其他人着想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些开镖局的都吃不起饭了,以后谁还敢让镖局运货。”
孙镖头脸色一红,把那双穿着麻鞋的脚往后面缩了缩,地上被鞋上的泥划出了两道黄泥印子,瓮声瓮气的说道:“让各位见笑了,我确实是刚刚从田里回来,你们也知道我那镖局这几年一直也没有活计,谁知道今天收到了柳县令的请帖,所以才来拜会林镖头,请教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