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如果您对上面的陈述没有任何问题的话,请在这里签上名字——通用语,全名,不区分大小写。”
安德烈斯笑眯眯地将面前的羊皮纸转到艾芙雷德的眼底,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他手中那只黑色的钢笔。
“唔…我看看……”
艾芙雷德接过审判长手中的钢笔,将脑袋凑近那张羊皮纸细细打量——因为环境光线的恶劣,这项工作显得并不那么容易。
事实上,这张羊皮纸上的条目也未免乏善可陈,大致意思就是保证自己对拉特兰圣地以及宗教信仰没有任何恶意与亵渎之心,并同意拉特兰方面对自己在圣地活动期间一切监管与控制——就像任何在这方面有着正常智商的人会做的那样,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
“嗯,应该没什么问题。”
艾芙雷德在那张羊皮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推回到了审判长的面前,“这样就可以了么?”
“嗯…我看看,薛西斯女士么,艾芙雷德小姐,您有一个不错的姓氏。”
“这份申请我会马上呈交给枢机主教团,具体的回复还请您稍等几天。”
“谢谢。”
艾芙雷德站起身来,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安德烈斯伸出了右手,“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处理一位外乡人的僭越请求,审判长阁下,愿主的光辉时刻照在您的身上。”
“职责所在,艾芙雷德小姐。”
萨科塔老人从容地伸手与艾芙雷德相握,随后看似随意地瞥了一眼挂着墙上的巨大钟表。
“哦,艾芙雷德小姐,请问您现在有事要忙么?”
萨科塔老人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浑浊的瞳孔中闪过一抹精光,“如果您不忙的话,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与您聊聊天呢?”
他摊开双手,用略显无奈的语气说道,“毕竟您也看得到,一个孤独的萨科塔老人,可是很难忍受这间黑漆漆的屋子的。”
“…荣幸之至。”
艾芙雷德还能怎么回答,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虽然表现得像是个无所事事的半退休老人,但对方衣领上十三道金色的勾边可还实打实地印在那里。
他可是审判长,我的朋友。
于是她重新坐了下来,开始等待老人的开口。
“哦,感谢您的善解人意,艾芙雷德小姐。”
安德烈斯再次露出恰到好处的、包含感激意味微笑,他的笑容是那么恰到好处,以至于艾芙雷德突然反应过来,这些所谓的笑容说不定也是这位老人巧妙的伪装之一。
“我听那个叫费德里科的小伙子提过,您此行来到拉特兰,似乎是出任一家医药公司设立在拉特兰的分部主管?这家公司叫什么来着?哦,我想想……罗德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劳您还记得一家小公司的名字。”
艾芙雷德略带恭维地说道,安德烈斯笑着摇了摇头,弯腰从桌子下面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铁皮盒子。
盒子打开,一打色彩斑斓的小巧点心填满了盒中小小的空间。
“水果挞,今早买的冷点心,尝尝?”
安德烈斯笑呵呵地将盒子推向艾芙雷德,顺便将水果与奶油的芳香一起送进了她的鼻尖。
“恭敬不如从命。”
艾芙雷德伸手捻起一枚水果挞,几颗红彤彤的草莓与樱桃镶嵌在纯白的奶油上,看上去格外诱人。
“艾芙雷德小姐年纪轻轻就干到了一国分部的主管位置,真是年少有为啊。”
安德烈斯咬了一口手中的水果挞,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小口咀嚼的艾芙雷德,“艾芙雷德小姐在罗德岛本舰的时候,想必也深受公司领导的器重吧?”
“还好吧。”
艾芙雷德点了点头,没有否定这个话题,“凯尔希医生与博士……哦,这位是本舰的战术指挥官——请不要在意为什么一家医药公司会需要战术指挥官,总之我们就是有这么个职位——在本舰时都对我多有照顾,这是我的幸运。”
“凯尔希…医生么?”
似乎是对艾芙雷德口中的某个名词产生了些许疑问,安德烈斯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不,倒也很符合那位的性格。”
“?您似乎认识凯尔希医生?”
艾芙雷德有些惊讶于审判长大人的反应,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对于凯尔希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哦,‘医生’……当然,当初贵公司能在拉特兰设立分部,就是看在那位的面子上。”
安德烈斯再次拿起一枚水果挞,看得出来,老家伙真的很喜欢这种口感新鲜的甜品。
“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大家还习惯称呼她为——‘勋爵’。”
“勋爵?”
那老太婆还有贵族血统?
艾芙雷德挑了挑眉,在心里不动声色地想道。
“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但‘勋爵’这个称呼,听上去有些像是乌萨斯帝国那一边的封号。”
“位于大陆另一端的帝国封号,在拉特兰也得到承认么?”
她向脸色玩味的审判长阁下抛出疑问,顺便又捻起了一枚水果挞,“再吃一个,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然,您随意。”
用长辈特有的和蔼语气赦免了艾芙雷德狂炫水果挞的过错,安德烈斯开口回答了她先前提出的问题。
“就像您说的一样,艾芙雷德小姐,按理来说,拉特兰其实并不承认‘勋爵’这种荣誉性质的封号。”
“我们称呼那位为勋爵,是因为她只有这个称号留给我们指代,除此之外,她本人并没有接受任何其他的头衔与职位。”
“当然,现在我们也许还可以称呼她为‘医生’。”
“倒不如说,医生这个称呼才是她真正心仪的叫法吧——至少在罗德岛上,大家都这么叫她。”
艾芙雷德咽下嘴里的食物,一边拍着手上的残渣一边回答道,“治病救人、悬壶济世什么的……虽然大部分时候不怎么讲人话,但不得不说,就医术这个方面,我目前还没有见过能与她相比的人。”
“看来勋爵在罗德岛上…生活得很充实。”
“是这样没错。”
艾芙雷德点点头,再一次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那么,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最短的那根时针已经指向了表盘的顶端。
“如您所见,我明天还要上班。”
这一次,审判长没有挽留。
“再见,艾芙雷德小姐,愿主的光辉照亮您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