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璇下班后拿上自己的手包走出医院,正准备扬手喊黄包车,一个头上戴着圆毡帽、脖子上用围巾包住嘴的车夫拉车跑过来说:“小姐您要用车吗?”
张璇听声音有点熟悉,仔细一看,是去机场接过自己的吴鹏飞。
张璇坐上车,吴鹏飞拉着她往家走,张璇问到:“小吴你怎么来了?”
小吴边走边压低声音说:“下午来与你接头的人出事了,在路上被敌人发现了身份,被追赶的路上中枪受伤,被日本人抓住了,老莫让我来通知你。”
张璇联想到下午日本特务说的话:“我下午在医院救治了一个日本特务送来的伤员,说是抗日分子。”
小吴一听,“是不是四十来岁,下巴颏上有一个小黑痦子?”
张璇回想一下,好像就是这个人,于是说:“好像是他。”
“你知道他来找我什么事情吗?”张璇问。
“我知道一些,胶东军分区目前急需要一些治外伤的药,因为要的量有点大,所以来青岛看看你医院里能不能搞到。”
“好,药品的事我来想办法。”张璇说,“那你赶紧回去找老莫商量一下营救方案,然后来通知我怎么配合你们行动。”
吴鹏飞找了个路口把张璇放下赶紧走了。张璇走了一段,找个小饭馆吃了饭,又叫了个车回家。
张璇回到家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房间的电话铃响起,张璇接起来,听出是吴鹏飞的声音:“张小姐是吧?您定的车半小时后在你楼下接你。”
张璇简单收拾了一下,半小时后下了楼,正好一辆小轿车开了过来,在张璇面前停下。张璇看了看前后无人,直接上了车子的后座,一看,老莫在里面。
汽车向前开着,莫维刚问:“张璇,那个伤员怎么样?”
“他伤到了肺部,手术很成功,但是因为失血太多,伤到肺又影响到呼吸,可能会昏迷较长时间,24小时后......”张璇看了一下手表,“明天午后可能会苏醒。”
“好的。这个人是莱阳游击队的交通员,他这次来青岛不仅是搞药品,更重要的是他身上还有一份情报,必须要把情报拿回来。”
“有营救方案了吗?”
“还没有。你们医院在市中心,周围都是日本侨民,日本人又防得那么严,就算从医院出来了,在城里不好藏,出城也非常困难。”
张璇想了一会,说到:“我有一个办法,家驹有一个家传的药方,能让人假死,只是我从来没试过,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听家驹以前说过,吃了这种药,人能假死五六个小时,但是五个小时后必须用解药救活,否则人就真的会死了。”
听张璇说到吃药假死的办法,莫维刚沉思了一会,情急之下确实没有更好的方案,他也知道,就算交通员能醒过来,在日本人手里不可能活下来,当前也只能冒险一试了。“这个药你能配吗?”
张璇说:“当年因为好奇,我们俩都把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方都背下来了,就想着有机会试一下呢。”
“那就好,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交通员落到日本人手里,恐怕也活不下来,就按你的办法搏一搏吧!”
他们又商量了一下后续的营救计划,由张璇在医院配药想办法给交通员喝下去,由莫维刚他们负责在交通员假死后把人运出城。
计划定下后,吴鹏飞在一个路口停车,把莫维刚放下,换了一条路把张璇送回家。
第二天早上家驹醒来后,精神状态特别好,原因就是马老爷子配伍的药方子有奇效。那个年代,医生真的是济世心态,追求的就是如何最有效地、最快速地把病人的伤病治好,而不是贪图在病人身上多挣钱。再加上马家祖上可是大内御医出身,祖上留下来的药方子,那都是以前给皇上娘娘治病用的,谁敢让皇上的伤病一拖再拖,自己的命还想不想要了?普通百姓一个月能好的病,到了皇上这,肯定是最多半个月。
马老爷子给自己亲儿子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所以家驹的伤口愈合得特别好。每天又服了一些进补的药,面色红润,身上的气力增添了很多。
昨天晚上辛家华回来后,吃了晚饭早早休息,把前一晚欠得觉补了补。早上醒来时,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汉子了。
一家老少围坐在餐厅吃过早饭,马老爷子坐着家里的黄包车去上班,家华在自家大门楼下等丽芬出来。
一会儿,丽芬穿了一件纯黑的棉袍从家里出来,头上戴得是一个红色的发带。俗话说得好,想要俏就一身皂。这青春亮丽的女孩子,穿一身黑还真是俏丽脱俗。丽芬挎着家华的胳膊,迎着朝阳向前走去。
战争带给人民的是苦难,但即使在最艰难的岁月,也要心怀美好的希望。就象家华和丽芬这样,积极自信勤勉勇敢,民族就会有希望,国家就会有未来。
张璇用过早餐去医院上班,走廊里看守的特务也刚刚换了班。她先去药房取了一些中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多抓了几味药。拿到医院后院找专门煎药的人用两口砂锅把药煎上。等药煎好了,张璇把其中一副药汁用两张过滤纸澄清了一下,把过滤出来的药汁又放在炉子上蒸发了一下多余的水分,最后把两副药分别装进盛葡萄糖的小琉璃瓶中带回到办公室。这时间,医生们也都开始上班了。
张璇戴上口罩,把一个药瓶混在其他药品中,堂而皇之地端进了交通员住的病房。门口的特务检查了一下张璇手里的托盘,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就让她进去。
张璇先检查了一下交通员的脉搏,又看了看他的伤口,给伤口换了药,把打点滴的药插上,然后把药汁倒在一个小量杯里,托起交通员的头慢慢给他喂进去。最后用纱布给他擦了擦嘴角,在空中和地面上喷了一些酒精掩盖了一下中药的气味。
在张璇忙碌的时候,一个特务跟进来问:“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苏醒?”
张璇说:“他危险期还没过,如果到了中午能醒就没事儿了,醒不了那就没办法了!”
特务恶狠狠地瞪了张璇一眼,就跟着一起出来了。特务坐在病房的门口百无聊赖,张璇趁机把装药的瓶子和量杯在水龙头上冲洗干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过了一个多小时,一个小护士给交通员拔针头时发现他没了气息,惊叫着跑出来,特务和张璇都闻讯跑进房间,一摸脉搏没了,用听诊器听了一下心跳也没了,一看瞳孔也放大了不少。张璇转身对着特务说:“他没挺过来!”
特务亲自上来仔细检查了一下,交通员虽然身体还有温度,但是其他表征都像是已经死掉了。气势汹汹地对着张璇喊了一声:“无能!笨蛋!”
张璇问:“这尸体怎么处理?你们要带走吗?”
特务说了一句:“太TM晦气了!你们赶紧处理掉吧!谁要一个死人啊!”
当特务们走后,张璇叫一个护士到后院的太平间把两个工作人员叫来,他们都穿着粗布大棉袄,戴着大口罩,抬着一具担架,用床上的被子把人一卷,抬着就出了门。
担架到了太平间,两个人快速地把一身旧棉衣给交通员穿上,然后又把被子裹上,抬到医院后门,直接放到了门外的一驾马车上。张璇跟过来,悄悄把一瓶药汁和一个药包交给其中一人,特别叮嘱了一句,“三个小时内必须给他服药!等他醒了再吃其他的药。”然后马车就得得地跑走了。
特务们回到总督府报告给矢野雄一说伤员没抢救过来,死掉了,气得他大发雷霆,特务们吓得一声不敢吭。矢野雄一特别问了一遍:“人死掉了?是真的死了吗?你们检查过没有?”
一个特务连忙说:“死掉了,真的死了!我仔细地检查过了,心跳没了,瞳孔散开了,身体都没温度了!”
矢野气愤又无奈地一挥手:“笨蛋!都滚出去!”
马车跑了两个小时,路上遇到鬼子和伪军盘查,一看车上拉的是死人,赶车的人说是家里兄弟没了,要拉回家去埋葬,他们也就放了行。
到了城阳北面的一个小村子,在一个小院子前面停下来。两人把车上卷着的被子抬进屋子里,放头热炕上,打开被子把人放出来,赶紧把揣在怀里的药汁给他灌进去,让他躺下来又盖上被子。外面的马车有人赶着回去了。两个人把口罩摘下来,一个是吴鹏飞,另一个就是这房子的主人老纪。
等了有大半个小时,交通员突然哼了一声,吐出一口气,吴鹏飞和老纪赶紧上前查看。交通员的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能慢慢地吸气和吐气了。吴鹏飞拿出张璇给的那个药包,按照里面的说明,把一些药片用温水给交通员服下,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