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颐鸣伸手朝对面的椅子指了下:“先坐吧。”
沈颐晗入座后,俩人四目相视,不似往日那般故作生分的情景,沈颐晗的脸上好似写满了两个字——诚意。
还是沈颐晗先开了口:“如果你找人查过我的话,就应该知道我现在是处于一个被架空的位置,公司大大小小的决策最终还是由爸拍板,我不是做生意的料,这点我非常清楚,所以能帮华嘉的人,只有你可以。”
沈颐鸣垂眸看着办公桌,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发出轻轻的“嗒嗒嗒”声,片刻后缓缓说道:“把你名下的股份转让给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只要能帮到华嘉医院,我觉得值得。乔嘉原本有产后抑郁症,再加上医院经营出了问题,她现在连孩子都不愿意亲近了,每天都以泪洗面,她的父母和姐姐都走了,如今她身边最亲的人只有我。”
桌面上的“嗒嗒嗒”声突然停了下来,沈颐鸣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神色复杂。
沈颐晗自嘲地笑了笑,语气坦然又平静:“当你决定把姓氏改成沈,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这意味着沈家不只是我一个人撑着了。”
“哥,希望你能帮我这一次。”
沈颐鸣一顿。
哥。
他叫我哥。
沈颐鸣想起9岁那年,保姆在收拾他即将要出国的行李,一个小男孩哭着冲进他的房间,一把抱住他。
“哥,我跟妈妈说我要跟你一起走,她不让,还打我。”小男孩哭得厉害,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沈颐鸣宠溺地拍拍小男孩的背:“小晗不哭,我们可是男子汉。”
他又继续安慰着趴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噎的小屁孩:“你要在家乖乖的,等长到哥哥这么大,你就可以出去读书了,这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啦。”
……
沈颐鸣感觉鼻头有一阵酸涩感涌上来……
他晃过神来,继而低头收拾自己的失态。
再抬头,他语气多了几分沉闷:“你先回去,我晚点给你答复。”
“好。”
沈颐晗起身,很快离开了办公室。
而沈颐鸣仍坐着发呆。
他原本不叫沈颐鸣,出生后,随了母姓,姓季名一鸣。
季家到了他母亲这一辈,无男子,只有季佩和季影两姐妹。
姐姐季佩就是沈颐鸣的姨妈,也是霍家太太,即霍子恒的母亲。
妹妹季影是沈颐鸣的亲生母亲,沈清河的第一任夫人。
但季家有个规矩,如无男子当家,必须由女儿当家。由于季佩出嫁得早,季影就担起了当家的责任,这意味着她的夫婿只能入赘季家。
沈清河入赘季家,付出的代价是与沈家一刀两断。
当时的沈家虽不及季家那般富甲一方,但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富裕人家。
可谁能料到,这原本就不公平的婚姻关系,在沈颐鸣6岁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季影在因公出差的路上出了车祸,重伤不治。
就这样,沈清河带着年幼的他回到了沈家,素婉菊没过过久也进了沈家大门,还带着已经养到了三岁的沈颐晗。
孩童时的沈颐鸣显然还不懂这个弟弟为什么只和他相差三岁,只天真地待沈颐晗如亲弟弟般。
直至长成少年,他才隐约明白当年父母之间的婚姻根本不像对外表现的那般坚贞不渝。
……
沈颐鸣的思绪飞了很久才停下来。
他看了眼手表,很快起身,朝门口走去。
影视城内的某个摄影棚。
临时演员没有单独的化妆间,所以商珩让姜子月在他的化妆间里进行化妆和服饰搭配。
商珩的戏份已经结束了,他斜靠在沙发上玩手机,一边翻看社会新闻一边看两眼姜子月。
妆造进行到一半,他抬头问化妆师:“不是说只拍手部不露脸么,怎么还要盘发髻?”
化妆师也不解:“这是杨导要求的。”
话外之意就是她也不知道也不敢问,打工人只配努力干活。
好在像薛芸芸皮肤气质双绝的美女,让她根本不用费什么技巧就可以把妆造处理得极其完美。
“好了,完美!”化妆师用粉扑在姜子月的皮肤压了最后一下,兴奋地宣告“优秀作品”的诞生。
商珩在昏昏欲睡中被唤醒,心不在焉地抬头朝姜子月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惊得他睡意全无。
好一个古风美女。
先前随意散披在肩的墨发被一拢盘成高束于颅顶的秀气发髻,眉眼没有过多地描饰,反而衬得她的五官更为清秀,皮肤细腻如珍珠,泛着淡淡的光彩。一身雪色长裙,丝毫没有遮住她的纤细身材,腰间丝带的随意一系,更是给人不盈一握的遐想。
姜子月见商珩露出一副失了神的样子,暗自偷笑。
男人吧,原来看到美女都这样。
她熟练地收了收手腕处的袖口,轻轻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像是回到了南国一般。
这久违的感觉真好。
美人在前翩翩起舞,反而让商珩生了一股似曾熟悉的感觉。
这欢欣动作里的每一分细节,都像及了那个在御花园里因捉到蝴蝶而兴奋地转圈的女子。
只不过,这个女子是该叫她语月郡主还是姜子月呢。
“薛小姐,等一下会有美甲师过来给您处理一下指甲。”化妆师说道。
“好呀。”
姜子月的语气此刻也回到了18岁时该有的娇脆与乖软。
这时,小花拎着好几个袋子进了化妆间。
“今天是啥日子呀,上午有豪华早餐,现在又来个豪华下午茶!”小花边说边好奇地拆开了袋子。
她发现只要姜子月在,商珩就好相处多了。
“天哪!芸芸姐,你快过来看,这个下午茶简直是撞到了我的心巴上!”小花连连惊呼,一把拉过姜子月,嘴巴仍不停地叽喳着:“这可是五星级酒店做的中式小点心啊,之前有博主去吃过,号称是点心届的爱马仕!”
姜子月看着小花激动得上蹿下跳的样子,不禁失笑,不就是个小点心,至于这么夸张么?
想当初,她跟皇帝萧尧同一桌吃饭都没她这么激动。
顶多就是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