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膳餐厅 01号包厢。
姜子月在包厢门口站定，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后，这才朝一旁的服务生点头示意。
服务生轻轻开了门。
姜子月抬眼，正准备摆出应酬的笑脸。
包厢内并没有她所想的堂上满座。
只有沈颐晗和一名似曾见过的年轻女人。
而沈颐晗见姜子月进来，立马起身朝她做了入座的手势：“薛小姐，请坐。”
姜子月应了一声，随后坐到他所指的位置。
沈颐晗朝服务生点头，示意可以上菜了。
待服务生把门关上后，沈颐晗这才继续说道：“薛小姐，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我的太太，乔嘉。”
姜子月这才明白那个似曾见过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沈家小金孙的百家宴上，素婉鸣（沈清河的太太）旁边坐着的就是乔嘉。
今晚的乔嘉比百日宴那天看起来状态更好些。
原本就清丽的五官经过简单的妆饰后，显得更为精致，乌黑的长直发随意披散在耳后，衬得皮肤更加白净通透。
姜子月笑着打了招呼：“你好，乔小姐。”
乔嘉礼貌回复：“薛小姐，我们之间可以随意些，叫我小嘉就好。”
姜子月开门见山地发问：“沈先生今天找我是什么事？”
开口的却是乔嘉：“薛小姐，其实我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
姜子月抬眸望向乔嘉，不解她话里的它意。
乔嘉继续说道：“三年前我刚进华嘉医院实习的时候，正好薛小姐在我们医院做产检，带我实习的医生就是当时给你做产检的妇科圣手刘医生，产检档案只停在孕龄6个月，之后就再也没见你来过医院。”
“我冒昧地问一下，薛小姐是不是带着一个孩子？或者那孩子……”乔嘉就此打住了敏感的话题，不再说下去。
姜子月稍怔。
“孩子没了。”虽然她不曾亲身经历过那种骨肉分离的痛苦，但说出这样的话仍需要相当的勇气。
乔嘉和沈颐晗四目相对，随后乔嘉才说出他们夫妻俩此番与她见面的真正目的。
“其实颐晗和他哥哥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我想你也知道这其中缘由，但他前段时间突然找我们帮忙。”
乔嘉顿了顿，接着说：“华嘉医院是我父亲一手创立的，我和我姐姐的名字就是用医院的名字起的，我姐姐叫乔华，我叫乔嘉，在我出生没多久，我父母就离婚了，姐姐跟我母亲去了国外定居，而我就跟着父亲生活。我父亲把医院大部分的股份平均分配给了我们姐妹俩，自从他五年前去世后，医院一直是处于一个管理状态比较乱的处境，而我是学医的，对经营管理这一块并不擅长。”
“就在前不久，沈颐鸣提出向华嘉医院注入资金，其条件就是让你成为乔华。”
姜子月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看向乔嘉：“为什么？”
乔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神情淡然地向她解释：“我姐姐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我妈妈也因此身体受了影响，也跟着我姐姐去了。但我没有对外公布我姐姐去世的消息，因为我和我姐手里有医院的大部分股份，一旦公开她的死讯，这意味着医院将面临一场经营危机。”
“我姐姐从小就生活在国外，这些年没有回国，外界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只要我说你是乔华，别人根本不会怀疑。”说话间，乔嘉给姜子月倒了一杯果汁，再放在转盘上，转到姜子月面前。
“实话说，对于这个提议，我是愿意的。一来我的确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守住股份，二来华嘉医院也确实需要帮助，沈颐鸣在这一行的能力我还是认可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把漫心做到如今这个规模的。”
姜子月端起那杯果汁，浅尝了一口。
甜是真的甜，但还是压不住心口里的苦涩，她隐约能猜到沈颐鸣此举的目的。
她还是不死心地问：“那为什么要让我当乔华？”
一直没开口的沈颐晗此时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他想和你结婚。”
姜子月突地愣住，瞳仁紧缩。
是了。
如她所想的那样。
沈颐鸣纵然再爱薛芸芸，他也还是需要一个门户相当的妻子。
姜子月冷笑一声。
“所以你们今天是来通知我当乔华的？”
同为女人的乔嘉在心思上更为细腻些，她看出了姜子月隐忍之下的不满情绪：“沈颐鸣并不知道我们今天约了你，原本这个事可以不用我们开口跟你提的，只是我和颐晗都觉得你应该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所以还是决定私下跟你说。”
“如果连你们都知道这样做会伤到我的自尊，沈颐鸣又怎么会不知！”姜子月拔高音调。
“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起身向门口走去。
“薛小姐，等一下！”乔嘉也一同起身，叫住姜子月。
“其实我们都在捍卫自己的利益，你在乎自尊心，我在乎华嘉医院，而沈颐鸣只在乎你，你可以不理解他的方式，但在我们看来，一段长久稳定的感情，归根结底还是需要平等关系的维持，不管是金钱还是地位。”
门当户对这个道理，姜子月何尝不知。
若她不曾入宫，姜魏也断不会把她嫁与无权无势的夫君。
如今她跌落这世间的尘埃里，没有殷实的家世倚靠，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才华豪气。
正因为自己如此渺小，她才突然发现被爱成了最奢侈最不可求的东西。
她终究还是在妄想他能爱她比爱他自己更多一些。
见身后的俩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姜子月径直离开了包厢。
行至鼎膳餐厅的大门口，她停了下来。
外面下起了雨，使得原本就湿冷的天气，变得更阴寒了。
她站在台阶边上一动不动，有雨滴打落在她的脚边，溅起小水点，很快，鞋头湿了一片。
可她却觉得这个鬼天气好像也没那么冷。
只是，一到阴雨天，小腹的手术疤痕处，又隐隐传来不舒服的感觉。
她自言自语：“一心一意地复仇不行么，非得要谈个伤感情的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