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颐鸣一觉醒来,已是半夜。
他起身打开窗户透了下气,不经意间看到楼下的门卫处,才想起有个待验证的事,随即拨通了门卫的电话。
“今天来访的有没有赖文轩?”
“沈总,赖总在晚上11点半的时候来过,因不能探视就回去了。”
沈颐鸣又猜对了。那个男人的“马上”足足隔了8个小时才付诸行动。
他坐电梯去了姜子月住的楼层,但他没有进病房,而是去护士站调取了她的病案记录。
第二次的全身检查,做了。
晚餐也吃过了。
身体各项实时指标也都正常。
……
“病人有低血糖,空腹抽血的话,尽量早一些。”他指着记录本对护士补充了一句。
沈颐鸣亲力亲为的那几年,养成了对病人情况熟记于心的习惯。
薛芸芸第一次入院,因意外流产大出血,即使漫心医院特请了M市最好的妇产科医生来抢救,最终也没能保住孩子,还因此摘除了子宫。
薛芸芸第二次入院,在家割腕自杀,失血过多,他闯了一路的红灯送她到漫心医院,再次在鬼门关替她抢回一命。而这两次的入院记录则均会在薛芸芸出院之后,做了销毁处理。
这是赖文轩的要求,也是漫心医院能提供的VIP服务,当然最终也经过了薛芸芸的同意。
所以薛芸芸第三次入院,护士根本找不到她过往的任何信息,连同她的过敏禁忌等。
从护士站出来,他在姜子月的病房外站了片刻,而后转身又回了办公室。
而这边的姜子月则是一夜无眠,她整晚都在研究那份资料,横版文字虽然读起来费劲,但字面意思还是能猜个七八分。
薛芸芸手里掌握着赖氏集团不少的业务资源,单从这点来看,赖文轩还是对她很信任的。至于薛芸芸为啥要复仇,姜子月也没能在资料里找到与之有关的线索。
看来这件事还得问沈颐鸣才行。正当她研究着资料快要昏昏欲睡时,房间里传来了一段音乐。
姜子月闻声寻去。
是手机的声音。
她看到手机屏幕上的三个字:赖文轩。
是薛芸芸的情夫。名字下方,有一个红色图案(拒接)和一个绿色图案(接听)。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操作,沈颐鸣也没有教她怎么用手机。
音乐循环了几遍之后,便戛然而止。
这时,护士循声进来,她听到手机铃声响了很久,迟迟没人接,实在不放心,毕竟这是沈总和任医生点名要求重点照顾的病人。
“薛小姐,你还好吗?”护士看到姜子月对着手机发愣。
“这个东西响了,但我不会用。”姜子月指着茶几上的手机。
“薛小姐,手机里有个未接电话,要不要我帮你拨回去?”护士知道她失去了记忆,又把手机说成那个东西,肯定是不记得怎么使用手机了。
“不不不……”姜子月立马拒绝。
昨天的那身鸡皮疙瘩她可不想再来一遍,未谈婚嫁便和这个男人有了夫妻之实,并且还是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这让她始终觉得膈应。
三年一度的国际运动会服装招标说明会议在M市的五星级酒店立豪酒店举办。
沈氏集团旗下的SK品牌、赖氏集团旗下的TR品牌均在竞标单位的名单中。
TR品牌目前是最有竞争能力的竞标者之一,赖氏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却是欣明集团。
沈颐鸣知道自己的品牌中标机会不大,参加竞标纯粹是来走个过场。
再者,沈颐鸣和薛芸芸早已计划好在这一场竞标中,挖一个坑让赖文轩跳。
但,这个计划却因为薛芸芸的意外落水而不得不放弃了。
沈颐鸣在会议室见到了赖文轩。两人的座位不在一起,赖文轩特地走到沈颐鸣身旁,“听说你们医院这两天封闭式管理,沈总是否可以行个方便,让我去看看芸芸。”
“赖总,这样吧,回头我问下行政部,如可以探望,我会转告赖总。”沈颐鸣顿了下,接着说。“毕竟医院里还有其他客户,这段时间又处于特殊时期,要是有什么情况也不太好交代。”
沈颐鸣特地把“客户”两个字说得很重。
赖文轩一下子明白了,他笑着接过话,“理解理解。那芸芸就劳烦沈总多多关照了。”
“赖总言重。”沈颐鸣假意陪笑。
“那我给芸芸打个电话,跟她说一下,过几天再去看她。”赖文轩说着便拿出手机,拨出了薛芸芸的号码。
这速度之快,让沈颐鸣都来不及阻止。
他暗自懊悔,早知道这样,他昨天就该把薛芸芸的手机拿走。
那短短的几十秒,两个男人都在等。
一个等着接通。
一个等着接不通。
电话最终没接通,沈颐鸣松了一口气。
招标说明会结束后,沈颐鸣让司机送他回漫心医院。
中午没有安排,他打算和任燃一起吃个中饭。
这让任燃挺意外的,因为沈颐鸣已经很久没有在医院里用餐了,自从他半年前被挖到漫心医院之后,沈颐鸣就把医院里的业务全部交给了他,自己全身心投入到沈氏的另一个产业。
“这两天我就不过来了,医院里就多辛苦你盯着。”他明天的行程里,有H城。
“好,薛芸芸那边我也会多留意的。”任燃知道他话里另有它意。
吃过饭之后,沈颐鸣又去了姜子月的病房。
此时,姜子月正睡着。
沈颐鸣拿起了沙发上的电话,设置成静音模式,再轻轻退出了房间。
这一觉,姜子月睡了很久。直至太阳快落山了,她才睡醒。护士端来了热乎的小米粥和爽口小菜。
这时,墙上的内线座机响了,护士接了电话,随后她又把电话递给姜子月。
她在电话里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喂,我是沈颐鸣。”
“……”那头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姜子月追问。
“……记得吃饭。”话音刚落, 电话里很快传来了忙音。
这个男人今天怎么说话有点莫名其妙?姜子月感到奇怪,但也没往深处想。
饭后,她拉开窗帘,紧接着打开窗户,倚靠在窗框旁。
秋风一阵阵,清新里带着丝丝凉意,她闭上眼睛肆意地享受着这久违的自由与安静。
片刻后,她睁开眼,又觉沉重。
南国新帝登基,权力不稳,韦家一直无形操控着朝中局势。
新帝缺的是一个能摆脱傀儡身份的机会,她又向往自由不愿深居后宫之中。
她想了一个没有退路的办法。
她是万般受宠即将封妃的郡主,同时她又做足了戏,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眼里只有新帝,一门心思打算着要做后宫的主人。
她假意跟韦贵妃交好,有意无意地在其面前艳羡韦家有独门秘方——可肤如凝脂的泡澡药粉。于是,韦贵妃每月都会差人送一瓶泡澡药粉来。
姜子月把时间算得刚刚好,就等着那道封妃圣旨。
圣旨一到,便是她倒入最后一瓶药粉的时间。
她唤宫人替她沐浴,尽力表现的是接旨后的喜不自胜,又唤人拿了一瓶酒来小酌尽兴。
自家的主子又要向上爬一阶,宫中无人不欢喜,论谁也不知道那瓶药粉早已换成了剧毒的药粉,只需泡上九次,最后用酒当引子,便可毒发身亡。
她早已在死之前把证据藏得显而易见,宫中的太医只需闻一闻药瓶的残留气味,便能知道她是如何暴毙的。
最后,新帝会因她的死迁怒韦贵妃,就算无法将其身后的家族力量连根拔除,但也足矣将韦家的权力与掌控打落六七分。
她原本就没想着要活,死了也好过于留在宫里一辈子。
但怎知上天胡乱安排,让别人替她去赴了这沉重的黄泉路。
而她,则披着别人的皮囊,继续苟活。
她怎么配?!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