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仁医馆。
一个胡子花白的郎中手拿药粉,李平光着膀子躺在床上,白色刀伤药很快止血,又用布条缠了几圈,一共花了一两多银子。
众人怕宋安通找人补刀,所以一直到了华南郡城中心才敢找的医馆,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有官府衙役巡街,比较安全。
屋内。
“大哥,你有时候真是太胆小了,我想不明白为啥你去了一趟安南,回来之后怎么还变窝囊了,这马不停蹄的跑到这才刚停下,你就这么怕宋安通?”沈从武气不打一出来的说道“这要让江湖上的兄弟知道了,我还怎么混!”
“跟怕没关系,……”沈从文和弟弟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同,不在一个点上,所以只是平淡的回道,并没有多余辩解。
“那和什么有关系,人家揍得跟孙子似的,不行,我明天就回沈家村,叫人过来教训他,不行我就跟江湖上的朋友发帖,一个臭无赖他还要上天。”沈从武牛脾气上来了,越说越气。
“从武!你什么时候才能沉着冷静一些,动不动就耍性子,一共也就几两银子的事,最后弄得陈平兄弟还挨了一刀,值得吗?”沈从文也是有点心烦,转头从袖子里掏出三两银子,放在了陈平的面前。
“你这是?”陈平一愣。
“陈平兄弟,今天劳烦你了一天,还受了伤,真是对不住了,这银子你拿着,回头买点好药材养养。”沈从文真诚的说道,没有丝毫做作。
“沈大哥,多虑了。”陈平也是一个闷头蒜,他推了推银子,说道“事先谁也不知道会这样,宋安通我牵的线,挨一刀就是我看错人了,江湖中人这点小伤不算啥。”
“唉,一说银子我倒想起来了,我刚才还从地上捡了一些呢。”沈从武一拍脑袋,随后从快成了布条子的衣袖中,掏出一把银子,笑着说道“这的有个七八两吧,白奎还真够意思。”
“呵呵,这银子我都没想着能拿回来,你看还多了几两,这里的你就拿着吧。”说着,沈从文再次把银子推给了陈平。
每个人都有自己本事与生俱来的处事风格,而这种东西,和什么城府没有丝毫关系。
它是每个人的成长环境和阅历组成,而沈从文的为人处世就恰恰能让人感到舒服 。
几两银子对沈从文来说不是一个小数字,此刻,他也很缺银子,但没有众人的帮助,那买渔船根本只能想想。
江湖中人最需要的就是朋友,乱世之中更是如此。
安南几年让沈从文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猛虎架不住群狼,多少兄弟替他挡刀而死,他身上的伤疤大半也是因同伴而来,经历的越多他越知道围人的重要性,只有在身边围多了兄弟朋友,那路就顺畅多了。
“从文,真不用。”陈平再次摆手拒绝,他也是特仗义的那种人。
沈从文扭头看向了白小敬。
白小敬眨了眨眼,随后拍了拍陈平肩膀“我和从文哥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办事讲究,你受了伤,不要银子,他心里过意不去,陈平,你就拿着吧。”
“好,那就不客套了。”陈平闻言,抱了抱拳,不再犹豫,拿了银子。
“以后有事还要陈平兄弟多帮衬。”沈从文笑道。
“大哥,我就不多说了,这次我也出了不少力,连身上花大价钱买来的衣服都破了,这剩下几两就是我的了。”沈从武毫不客气的把银子塞进怀里。
沈从文闻言也没多说什么,随后看向了白小敬,手就直奔腰间的包裹里拿,而白小敬立马阻止住了他“呵呵,别扯没用的,你要给我,那就不是这个数了。”
“小敬谢了,以后咱们走着看,我沈从文是什么人你会知道的。”沈从文不再坚持掏银子。
他欠白小敬太多,因为买船的事对方前后帮了这么多忙,最后因为马受伤的事,连当铺都待不下去,虽然里面有弟弟沈从武忽悠的成分,但这个人情却是欠的大了。
所以此刻掏个几两银子意义不大,也不太妥当,只有在以后的路上慢慢还了,毕竟以后众人还要一起闯荡,不怕没有机会。
男人之间,谁对谁好,有时候不是用钱财来衡量的,也不需要天天挂在嘴边,只要在心里牢牢记住就行了。
……
从医馆回去的路上。
众人都在骑着马聊着天,但陈平一直没吭声,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本人就是闷闷的性格,再加上受伤,所以众人也就没有多想。
等几人到了当铺还了马,沈从文就想张罗着,请几人去酒馆喝几杯,但是陈平却推脱有事要忙,率先离去。沈从文出言挽留了几次,都被委婉的拒绝了,于是,只能让他先走了。
陈平走后不久,沈从武就嚷嚷着要回沈家村,白小敬也要处理一下当铺的善后事宜,最终,沈从文只好悻悻然的就此做吧,埋怨了一句“行了,这次就当给我省酒钱了,改天一定要都来。”
“一言为定,我先回去了,等你凑够了银子,去白水镇找我,我带你去买船。”白小敬应了一声。
“好嘞。”沈从文回道,随后四人各自离去。
要买渔船的银子还差上一些,这还不算打渔需要的其他器物,沈从文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琢磨着,再从什么地方搞点银子来。
正所谓一分钱难道英雄汉,没有银子还真是寸步难行,实在不行,只能看看能不能找寻一下安南归来的老兄弟了,不过,这是最终的选择,但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沈从文都不会去打扰他们。
正因为一起经历了太多,才明白他们这些人多希望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就算被人骂做怂人,甚至窝囊也不以为意,经历过太多杀伐,一旦再次踏入江湖,就怕再也难以回头。
…………
两个时辰后。
通往兴龙赌馆的街道之上,陈平换了一身黑衣短打,脑袋上扣了一顶草帽,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就那么一个人顶着夜晚的寒风,一声不吭的走着。
深夜。
宋安通在赌馆宴请了今天帮忙的地痞无赖后,跟着一个身材妖娆的妇人,往家走着,两人不时的交谈着。
“今天被抢了多少银子?”妇人问道。
“唉,白银足足三百多两,因为塞不慢口袋,管家还把你的珠宝首饰放进去了些。”宋安通垂头丧气的回道。
“白奎还真是个活畜牲啊,这是不给人活路啊,不行,我就找张校尉去,让他出兵清理了清风寨。”妇人虽然看上去一幅柔弱模样,说话却十分狠辣,看不出一点女人味。
“算了,这个白奎知府大人都头疼,更别说张校尉了,他也就在床上给你吹吹牛,真去剿匪他敢吗,我看这事,就那么着吧,银子没了还能再赚。”宋安通回道。
妇人闻言跳脚骂道“你这叫什么话,当初让老娘去勾搭张校尉的可是你,现在又觉得用不着了,我的珠宝首饰你得赔给我!”
“刷!”
就在二人争执之时,街道旁的阴影处,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
“宋安通!”
一声怒喝暴起。
站在边上的美貌妇人,率先回头。
“噗嗤!”
一把两三斤重的杀猪刀,带着恶风袭来。
“啊!”
妇人只发出一声惨叫就跌倒在地,血液瞬间染红了一大片空地。
人影身形加速,杀猪刀眨眼之间再次抡起,吓傻了的宋安通本能的转身就跑,随即一刀重重的砍在了其后背之上,传出“嘭”的一声,砍得及其结实,当场血流如注。
宋安通不只是恐惧腿软还是受伤过重,没跑两步就瘫倒在地,口中不断的朝着赌馆方向求救。
黑色身影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径直走到了躺在路上的宋安通身旁,手起刀落四五下后,才扬长而去。
…
天空刚蒙蒙亮的时候,陈平才赶回猪肉铺子,把杀猪刀随手放在肉铺上,随后躺在床上,闷头就睡,宛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而陈平第一刀砍得人是宋安通小妾,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破了相,一张脸算是没法看了。
而宋安通在被赌馆的人发现,急忙送到医馆之后,郎中看着直摇头,连药都没有用,人一盏茶的功夫就一命呜呼了。
可以这次被骗而且还挨了一刀的陈平,就是奔着宰了宋安通而来的。
最可怕的是,在此之前和沈从文等人相处的时候,压根没有显示出任何反常,也不像沈从武放狠话,但做事却干净利落。
回猪肉脯,换衣服,拿刀,去赌馆,等机会,一刀毙命。
陈平身材不高,皮肤很黑,不爱讲话,不爱发脾气。
但沈从文在后来的相处之中,就给了两个字的评语“狠人!”
独自一人身上带伤,却步行几里,赌馆外埋伏个吧时辰,就为报一刀之仇,当之无愧的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