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这一天的清晨，被超自然防治总局实际使用着的小镇警察局已经开始了忙碌。
这几天塞尔蒙一直都睡在自己的车中，虽然他已经入职国家机关，但作为一名在梵蒂冈受过教皇亲自洗礼的神父，他每天晚上还需要给教廷做一份述职报告。
这是政府所默许的，教廷那边对于这种诞生于圣经记事中的怪物的每一次爆发，都十分关注。
塞尔蒙走进警察局，路过的人都一一向他问好。
他只是点头，并没有立即前往自己的临时办公室，而是走上了楼梯。
一直走到顶层，他打开天台的小门，走到了天台上。
“这边的晨雾可真重。”
塞尔蒙感叹一句，挨着天台的边栏蹲了下去。
尽管大半边的天空依然阴沉，但透过重重的雾霭，还是能够模糊看到一个橙黄色的轮框。
这让上午的六点，还不至于昏黑一片。
塞尔蒙就凭借着这一束微弱的光亮，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手机。
但并不是他常用的那个，甚至不是智能机。
这个按键机十分小巧，四四方方，纯黑色。
塞尔蒙拨通了一个号码。
铃声响过三四声后，便被接通。
“塞尔蒙神父？”
“纽曼枢机。”
天主教的神职人员层次构成其实十分简单。
没有神职的修士可以申请成为执事，也就是司祭，通常作为辅佐神父的存在。
执事上一级便是神父，此时便是一家教堂的话事人。
神父再往上就是主教，此时则成为一片教区的话事人。
而枢机……全称枢机主教，因为法衣常为大红色，也被俗称为红衣主教。是由教皇在各个教区的主教之中亲自挑选而出，前往梵蒂冈，大部分时间拱卫在他的身侧。
大部分时间，而现在就属于这大部分时间之外的时间。
塞尔蒙毕恭毕敬地问道：“您何时将会启程？”
“祂现身了吗？”
“还没有……但是……”
“呵。”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但并没有嘲讽塞尔蒙的意思，反而显得颇为感慨。
“塞尔蒙神父，你的能力十分出众，我相信总有一日教皇座下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我从未如此奢望过。”
“不……我的意思是，当那一天到来时，你就会明白我们为了天主所做的一切。”
塞尔蒙沉默。
“教廷永远问心无愧。”
留下这一句话后，纽曼枢机挂断了电话。
塞尔蒙站起身来，仰视着大片厚重的晨雾，它们仿佛有了实质一般重重压了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当他还在感伤迷茫之时，却并不知道，自己与枢机通话的全程都被威廉一句不漏地记录了下来。
他就倚在天台小门的门后，手中把玩着短波的微型监听器，里面有对于 他现在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份清晨的意外之喜令他十分受用，调侃式地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站在天台打电话呢？”
“哦，威廉局长，你也在这吗？”
威廉神情一滞，他转身看去，天台的小门不知何时被无声地推开，塞尔蒙站在门槛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十分自然将双手插进兜中，将监听器藏起来。
接着笑着说：“神父，早上好。”
塞尔蒙继续说：“确实，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站在天台打电话呢？”
威廉依旧不急不忙，从容地回答：“哈哈，我第一反应也是来这里，没想到已经有人占着位置。”
“所以说电视剧有时候也挺真实的，对吧？”
塞尔蒙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威廉，他心中有些吃不准这家伙的来意。
更怀疑这家伙有没有偷听到他和枢机之间的谈话。
不过眼前这个人同样通过了他们的伪人测试，既不是伪人所扮演，也还没有被那些怪物所影响。
或许……真得只是偶然。
就在两人僵持在狭小的楼梯间时，一个急步赶上楼来的文员打破了这一僵局。
“神父！哦，威廉局长也在这里，镇里有情况出现了！”
此言一出，塞尔蒙的神色一凌，他最清楚“情况”这个单词代表着什么。
他便顾不上站在一旁的威廉，走到小文员身旁，将他手中的文件拿起来开始阅览。
威廉微不可察地耸了耸肩，随即也凑了上去。
塞尔蒙的阅读速度很快，他将手中看完的文件递到威廉的手中，自己跟着文员准备下楼。
一辆货车在十字路口撞死了一个骑自行车的行人，正是丹尼尔和米歇尔所亲眼目睹的那场车祸。
“我要亲自去看一下现场的情况，疑点很多，不要妄下定论，知道吗？你这样毫无责任地在楼里喊，不知道会掀起多少流言蜚语。”
“对，对不起，神父，这是我第一次……”
“总有一天你会习惯和这群东西打交道的。”
说着，塞尔蒙带着文员消失在楼梯口，只剩下威廉还举着那一份报告发呆。
“嗯……什么情况，给那家伙打个电话吧，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威廉朝楼下望了望，确定再也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同样走上了天台。
站在天台正中央，他环视一周，不由得感叹道：“我承认，大家都喜欢站在天台聊一些了不得的大事。”
他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拨通了约书亚神父的号码。
这次铃声响了很长时间，长到威廉都将手机放下来一次，确定是否还在联络中。
但这个号码终究还是打通了。
首先是一阵非常粗重的喘息声，随即才出现一个微弱的声音。
“威廉。”
确实是约书亚神父。
“看来你的状态不怎样，被老琼斯狠狠摆了一道，是吧？哈哈。”
威廉笑得毫无负罪感。
“混账。”
“不要急着挂断电话，我觉得咱们的合作关系还算没有结束吧？我今天可是再当了一回内鬼，给你通风报信。”
对面沉默了一会。
威廉继续说：“目前美国官方已经介入这件事情了，他们还专门派了个神父过来，你肯定想知道梵蒂冈那边的动向的，是吧？”
约书亚继续保持着沉默。
“我的建议是，就继续缩在你那教堂里先别出来，目前教廷还没有特别注意到你，只要别再搞出什么大篓子，事态就不会升级。”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就暂时放弃吧。”
“哦，对了，你现在确实回到你那教堂了吧？要是在哪处荒郊野岭残废了，告诉我，说不定我还可以开车把你送回去。”
“我知道了，而且我已经回到教堂，就不劳你费心了。”
“回去就好，回去就好嘛……”
“我还有问题，那个伊森的动向，你有吗？”
“现在还惦记着那家伙？不至于吧？”
“废话。”
“还在老老实实当他的小警察，没有异常。”
“我说……”
威廉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切，怪物就是怪物，永远学不会人的礼义廉耻，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
不过……他其实已经收到了想要的酬劳。
那就是确定，这家伙还在教堂，而且看样子受了重伤。
威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现在情况有变，自己也是时候改变一下策略。
想到这里，他离开天台，从楼梯走回自己的局长办公室，在自己堆满了杂物的办公桌随便翻了翻。
接着取出一张空白的纸质搜查令，用手旁的签字笔开始写起来。
“定个什么罪呢……算了，随便糊弄一下，反正这东西不会有人细看的。”
等他在搜查令下方签好自己的名字，随即用警铃将留守在这里的几名警察叫进了办公室，这是目前他能随意调动人员的极限。
这几名警察都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局长突然把他们喊过来有什么意思。
威廉见状，笑着拍了拍其中一个小伙子的肩膀，对众人说，
“搜查令！现在跟我去教堂，逮捕约书亚神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