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言默看着邵菀:“死人永远是最能创造奇迹的那个,好不容易逮到谢云嫣不在长安,再不动手可就错失良机了。啧,人不可貌相。虽然有点不敬,不过我觉得你看男人的眼光一直不怎么样。”
“你看不起我可以直说。”
金言默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不会违背老师的意思……不过,你不觉得,你做了太多多余的事情了吗?”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先是让我们帮你弄死赵氏给苏黎物色的正妻,然后又暗中买了断子绝孙的毒药要下给苏黎……”金言默顿了顿,“还有你最近做过的那些奇怪的事……以我们的名号——比如杀了某个人?”
“你暗中监视我?”邵菀紧紧地盯着他,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金言默皮笑肉不笑地和她错身而过:“老师要的是谢家兵符和东曜皇位——邵姨娘,你胆子可也太大了点,好自为之吧。”
邵姨娘这三个字,让邵菀骤然变色。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这双手,在昏暗的光下,她的手即使仅仅是平放着也能让人看出这是一双没有力量的手。
但是就是这一双没有力气的手,让她一步一步爬到今天。
如果不是谢云嫣……如果不是她多年扮猪吃老虎,让自己摔了这么重,这么丑的一跤,她早就已经心想事成,拿到谢家家产,风风光光地嫁给承爵的苏黎,成为了世子夫人。
邵菀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地握起了拳头,连指甲都深深地嵌到了肉里,直到指关节发白也没有放开手。
谢云嫣,等着瞧!
***
谢云嫣洗干净自己身上的血污和尘土,又换了身衣服,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兵刃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眉心,在战场上厮杀的感觉仿佛就是一种毒药,虽然知道可能致命,却又因为无比甘美的味道一尝再尝。
她梳好了带着水汽的半干长发,整理好仪容出了屋,漫无边际地想着心事,二叔不在,谢云嫣身上的担子无形之中又重了不少。
趁着走路的这点空闲时间,她把最近要处理的事情从头理顺了一遍,对于云雾遮和西秦之间关系的调查还在继续,钱金鑫这条线也布置下去不少人手,关于乔琰和城中的疫病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不过相对的,疫病并没有迅速蔓延开来,而是只在那几个接触过大刘哥的士兵中短暂传播了一下便销声匿迹这件事,让她心头还是坠了个沉甸甸的秤砣。
就在谢云嫣东想西想的晃悠到了议事厅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谢风居然端着杯茶像个主人一样的坐在那里,谢云嫣站在门口,双手抱胸挑了挑眉:“议事厅是挪了位置,而我不知道吗?”
谢风听到了谢云嫣的话,丝毫不在意的露出了一个展现他那一口白牙的笑容——事实上,谢云嫣一直把他的这个笑容形容成笑面虎的微笑——然后才开口说话:“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打算处理文书工作了?”
“不好意思,我可是极其敬业的要在二叔不在的时候,处理好阳临关每日的事务。”谢云嫣给自己也泡了杯茶,然后走到了上首的位置上坐下,“怎么,别的地方的茶不如议事厅吗,不然风叔你怎么这个时辰会坐在这里?”
“大小姐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隐约讽刺了我不务正业?”谢风皱着眉问她。
“错觉,都是你想多了。你在这守着我,是有事情要跟我说?”谢云嫣翻开了纸山纸海最上面的一份文书,“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能不能帮我把文书给看了?”
“我得到了点跟差点成了你夫家的靖国公府的消息,所以才来找你。”谢风看到谢云嫣投过来的目光,觉得背后有点发寒,“大小姐你这眼神是不是用错了?”
谢云嫣把看完的战报放到一边,然后轻松地耸了耸肩:“没有,我只是对于你对靖国公府的形容觉得不认同罢了。”
谢风也知道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也就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神情:“靖国公这个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谢云嫣用狼毫笔的笔杆抵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不太多,还是原来两家来往时了解的那些,我跟你说过的。”
“我还以为你早就把他查了个水落石出了,”谢风笑了笑,“那靖国公府隐隐和云雾遮有联系的事情,你也是清楚的了?”
看着谢云嫣点了点头,谢风也就继续说了下去:“要不要猜猜云雾遮想通过他们观察谁?”
谢云嫣叹了口气:“风叔,我想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吊我胃口。”
“好好,我说我说,”谢风看出来谢云嫣是真的有点不耐烦了,“我也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他想观察的是苏钰……以及谢家对皇家的意义。”
谢云嫣一愣,立刻就知道了谢风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看到什么?兄弟间如何自相残杀?什么叫做飞鸟尽良弓藏?”谢云嫣冷笑了一声之后问道。
“您这邪火也不能往我身上发啊。他想看到的......是如何把一个人逼到绝境,爆发出隐藏在体内的力量,最终成为凌驾于平凡人之上的人,无论是智谋武艺还是手上的权势。”谢风慢慢地说了出来。
女孩子好看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难道是想要知道如何让自己成神?”
谢风叹了一口气,似乎永远不动如山的脸上罕见的带上了点哀伤的神色:“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是你自己想想,直到现在,您复仇也好,其他事情也罢,是不是被推着往这个方向走?”
“只可惜云雾遮在我这里算是吃了不少亏,”谢云嫣知道自己的文书是看不下去了,干脆往后靠上了高背椅的靠背,继续和谢风交谈,“多年前,他被我父亲打的伤筋断骨,而现在……”
谢云嫣笑了一声:“因为他的摆布,我要亲手把他最后一口气给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