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鬼话,叫轮回因果,报应不爽。
钱金鑫大概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被人卖了,可能是手下,甚至可能是梁王这样的主家。他脸色灰败,颓然垂下手去。这个时候,钱金鑫倒还真表现出了那么点礼仪,双颊的皮肉抖了几下,他伸出一只手,低低地说:“请。”
黑压压的护卫们以为暂时和平,于是放下了武器,齐刷刷地跟着他往里面走。
谢云嫣本来在旁边,不动也不吭声,靠在墙边上瞧着他们。就在钱金鑫想要尽力保持主人的风度带头走过她旁边的时候,谢云嫣突然发难,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立刻收到了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后边那一队精锐,以嚎叫为号,事先演练过了似的,一拥而上地把钱金鑫的护卫们控制住了。女人尖声哭叫起来,钱金鑫死猪似的趴在地上,打了几个挺没能打起来,捂着肚子疼得直翻白眼,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你这是什么意思?!谢……谢……谢风,干你的,你是想杀了老子……”
谢风好像面有难色地看了谢云嫣一眼,无辜地说:“我们家只有家将听大小姐吩咐的份,没有以下犯上的习惯。”
还是借着这话,阴阳怪气地骂钱金鑫不是个东西。
谢云嫣抬头瞪了尖叫声震得她耳朵发麻的女人一眼,双手抱在胸前:“我姓谢,叫什么你应该猜到了,为什么揍你,你也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所谓的云雾遮给你的东西,你究竟放在哪里了就成。”她一抬下巴,“给我拎进来,别在这丢人现眼。”
梁严明忍着笑看了看旁边被谢云嫣这雷霆一眼吓得没了音,只好张大了嘴抽泣的女人一眼,挥挥手:“也请这位夫人里面坐吧,大半夜的别吵到别人歇息。”
果然狼心狗肺之徒制造的问题,晓之以理是没用的,必须动之以武。
谢云嫣把钱金鑫往地上一扔,蹲下来,手里玩着一把带着机关的折叠式匕首,打开合上,合上又打开,轻声细语地问:“没别的意思,就是一句话,云雾遮怎么跟你联系的,还有就是,除了陈家,他还让你联系了哪几家给我找麻烦?”
钱金鑫看谢云嫣的眼神简直就不是在看一个人,他想不明白,这刚才还在那喂狗的姑娘,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副模样,嘴张了张,大概是脑子终于崩溃了,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哆嗦什么呢,是怎么的了?”谢云嫣不耐烦,一偏头目光正好扫到被堵上嘴的女人身上,红唇了然地勾起,匕首有意无意地在钱金鑫的某个部位晃起来没完,一不小心把他裤子割了个小口子出来,如果条件允许,钱金鑫几乎惊得跳起来,谢云嫣显得很有诚意地抱歉,“真对不住,这两天受的惊吓有点大,手不大稳。”
她“稳”这字一开口,钱金鑫立刻配合地打了个寒战:“不是我,我不懂这些,是是邵、邵邵邵邵城……”
谢云嫣手一动,匕首在钱金鑫大腿上齐根没入,她声音还是很轻,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幼童:“别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次是大腿,下次是哪儿我就说不准了。”
钱金鑫脸上涕泪横流,喊痛都不敢喊。
“没……没别人了……他就让我午夜时分去……去……”
“去哪儿?”
“娘娘庙。”
“娘娘庙是什么东西?”
“娘娘庙是……”钱金鑫眼光四处乱瞟,谢云嫣还没动,谢风手上的刀“笃”地一下贴着他的大腿内侧钉入了地板,他的冷汗“刷”就下来了,说话立刻利索了不少,“娘娘庙就是城东那座破庙,他要给我的东西和命令都会在那儿。”
谢云嫣皱皱眉:“你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
“没多久,我也是知道您要领兵来阳临关的消息才被派来的,到这里不过十天!”
那就是说,她第一次见皇上之后,钱金鑫就动身来阳临关了。
皇上身边有内鬼。
谢云嫣眸色深深,心中仔细思虑。
谢风按住谢云嫣的肩膀,揪着钱金鑫的领子把他拎起来:“那些劳什子东西放在哪儿”
钱金鑫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报出藏物地点。梁严明接了谢风的手,把他往前一推,重新把老东西推到了地上,看着他双手被绑在身后,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不想承认,自己从大小姐口中知道这人后,早就惦记着有这么一刻了:“走吧,咱们到您该去的大牢里把剩下的话说完吧。”
说完,他转过头去,掩盖住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对谢风点点头:“风叔,这就交给我善后吧。”
对于谢云嫣器重的人,谢风还是很客气的:“那你多加小心。”
谢风本来想带人跟谢云嫣一起去那个娘娘庙,可城楼处突然来报有小股西秦军队夜袭,他立刻调转马头奔向城楼,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没穿甲也没带剑的谢云嫣千万不要自己去。
谢云嫣一口答应,转头便找借口让那队精锐也去支援城防,自己骑着马就往娘娘庙奔去。
娘娘庙就在城东不远处,位置偏僻,不大,能看出已经多年无人参拜。院子里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不知道什么年代的香炉,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堆成的锦灰堆……谢云嫣仔细一看,中间还有张破床,多半先前有乞儿在这里落脚,只是天冷又战乱,应该是去城里寻更安全的藏身之处了。
正堂院里关着门,谢云嫣沿着学校外墙走了大半圈,却没有直接拆了破败的木门,而是走到了一处有些塌陷的墙边,从墙上翻了进去,极敏捷地攀上了掉了半扇的木窗,钻了进去。
她从窗台上跳下来的时候,被屋里不知道哪儿来的破花瓶口给狠狠地刮了一下,正好是她前两天被西秦人的刀划了一道的地方,冷汗立刻下来了,谢云嫣靠在窗户边上,半天才把气喘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