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不顺心让谢云嫣觉得自己都已经到了想要直接去杀人的地步,她无比心烦地挠了一把自己的长发,然后把自己狠狠地摔到了柔软却也同时极具弹性的大床上。
谢云嫣就这么平躺着注视着上方,因为钱金鑫和谢风的那些话,让她无法控制的想起了父亲。
谢云嫣人生的许多第一步都是父亲一点一点扶着她走出去的。就像是带着小时的她学走路一样,先是扶着,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放开手让她自己能够独立的走,然后在旁边看着她一路成长然后学会跑,最终站到了顶峰之上。
可是对于谢云嫣来说,她才刚刚学会奔跑的时候,父亲就已经不在了。
然后她就迷茫了,一直迷茫到了今天。
谢云嫣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误入了桃花源,却又沉醉不知归路,一路旋转着掉落了下去,从此再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要是您,您会怎么做呢?”谢云嫣抱着被子喃喃自语道,“爹,我好想您……”
那个原来会解答她所有问题,不管它们有没有意义的问题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谢云嫣就这么想着想着,突然就咬着被角落了泪。
就好像她仍然是当年还在父亲羽翼庇护下的小姑娘一样。
她到现在为止,都拒绝去看父亲的那些遗物,她总觉得这实在是太残忍了,就好像是把父亲这个人的一生都凝结成了一件件冰冷的物件儿,没有一点儿温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云嫣才平静下来,她又躺了一会儿,奇怪的并不觉得累,干脆下床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从旁边上了锁的柜子里取出了医书,认真研读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谢云嫣的眼睛就有些肿了起来,出了门,梁严明端详了她半天,务无比认真地问:“大小姐,恕我冒昧,你要不要考虑等消肿了再出门?您这样,真的很像昨晚在自己家里和人切磋,被人把眼睛打肿了。”
“打肿和自己肿起来的,一眼就看出差别了好吗?”要是知道今日眼睛会肿,谢云嫣昨晚肯定不会哭那么一场,“交给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
梁严明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识趣地不再提了:“是,都安排下去了,也安排人手去城中搜集药材和硫磺,估计今天下午就能有结果。”
她现在,就是在和阎王爷抢时间。
希望这些准备能让阳临关在这场瘟疫之中,少些死伤。
谢云嫣交代梁严明今日盯好药材和硫磺,不必随她出门,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还有其他安排:“对了,二叔要是回来了你就派人去喊我,我有事情要跟他商量。”
“是,”梁严明说道,“二老爷一回来,我就马上派人通知您。”
谢云嫣看了时辰,只来得及匆匆向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听到了,随后便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看着她的背影,梁严明只能摇了摇头,重新回屋坐到桌边,快速地写了张字条。
用鸽哨唤来一只鸽子,梁严明将字条装进了它腿上的竹管里,忧心忡忡地看着信鸽飞远。
希望鸽子能把阳临关的现状带到该去的地方。
梁严明在内心祈祷。
对于谢云嫣来说,今日又是无比繁忙的一天,二叔不在,阳临关千头万绪都需要她亲自过问,不光是西秦人又派小股军队来城墙下骚扰,还有城中百姓们的口粮和营生,看似鸡毛蒜皮,却又和战局息息相关。
直到快午饭时分,她才坐下来喝口茶,算是松了口气。
一口气喝了大半盏,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纸张,谢云嫣叹了口气,认命地扎起袖子开始整理。
她动作很慢,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文书工作,桌子上摊了各种各样的军报和账本,早上她甚至还手滑打翻了一杯茶在上面,不过她因为赶时间处理其他事情,只是草草整理了一下。
看着那一摞纸张上的茶水印子,谢云嫣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希望二叔看到之后不要念叨她,一边快手快脚把它们收拾起来。
从纸堆里滑出了一个雪白的信封掉在地上,谢云嫣抱着一摞军报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扔了个信封在这堆东西里,只好把军报扔在了桌子上,弯腰捡了起来。
入手才发现信封沉甸甸的,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在里面似的,谢云嫣挑了挑眉,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东西不是自己的了,毕竟她可没有风雅到要挑一种印着暗纹还带着隐约花香味儿的信封来用。
想了想,谢云嫣还是把信封拆开,抽出了里面的东西来。
那是几张明显是拓印下来的账本,谢云嫣看了几眼就皱起了眉头,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如果她没有看错,这上面的铺子的名字,分明就是……梁王挂在手下人名下的。
谢云嫣急匆匆地把这几张纸看完,和脑中记下的事情仔细比对之后,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出来。
她没猜错,现在她拿在手上的东西,确实就是她心心念念想了很久的,梁王的秘密账本。
这其中不但涉及到买官卖官,更涉及到往关外运输盐铁等军机物资,是梁王叛国通敌,中饱私囊的铁证!
可是,究竟是谁找到了这些东西,又是怎么把这个信封放在了自己桌子上的?
这里不是其他地方,怎么说都是阳临关的议事厅,相当于一个小小的军机处,想到这里,谢云嫣的眉头皱得更紧,只有两个解释,一是东曜军中能出入议事厅的几位高层人士做的,二就是,这个人已经神通广大到可以随意进出议事厅,把这个信封放在她桌子上的地步了。
正想得入神,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谢云嫣差点没被惊得跳起来,回头一看,心才算定了下来:“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你知道吗,谢彦辰?”
“谁让小姑姑您想事情想得这么入神,能怪我吗?”谢彦辰委屈的摊了摊手,觉得自己这个黑锅背的实在冤枉,“手上拿的什么,能让您着迷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