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谢云嫣话音刚落,梁严明便立刻开口:“愿意!大小姐,我愿意!”
怕谢云嫣反悔,他不顾身上伤口,端正跪在了谢云嫣面前,眼睛亮得吓人。
谢云嫣看着他,声音浅淡:“先把伤养好了再来找我,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之后吃不了苦想放弃,我会以军法伺候,决不轻饶。”
梁严明,前世是皇上手中对外的一把好刀,
现在,这把利刃,她谢云嫣要了!
“大小姐您放心,我现在虽然是个小厮,但也是在谢家军中待过的,知道千金一诺的意思。”梁严明举手指天,“我梁严明再次立誓,愿为谢家尽忠至死,之后练武无论多苦多累,都不会临阵脱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谢云嫣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晦暗的天色,她的心情异常平静。
快了。
邵家,苏黎,梁王,还有西秦人……
这些血债,她都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到了下午时分,派出去采买棉花和粮食的下人陆续回来汇报。
山管事亲自来见谢云嫣,刚毅的脸上满是汗珠:“大小姐,东西大街都跑遍了,就几个时辰,长安城里棉花和粮食的价格飞涨,此时购入,得不偿失。”
谢云嫣合着茶碗:“若是从外地收购呢?”
“外地的价格应该没有变,但是时间上来不及。”
果然如此。
商人最重视的就是利益,当有人大批收购某一种商品的时候,价格立刻就会水涨船高。
更重要的是,长安城中不少米铺都是姚家的,他家想要操控市面上的米价,易如反掌。
沉吟片刻,谢云嫣放下端了许久的茶碗:“府中存的粮米和棉花还够吗?”
离入冬越来越近,寻常百姓家也开始要储存冬粮和缝制冬衣了,各府中也要给下人们发放冬衣。
按照这个形式下去,米价和棉花的价格很快就要涨到一个谁都承受不起的高度,到那时,长安城中就不安稳了。
山管事盘算了一下,点了点头:“府中的粮米还能支撑一段,棉花也有去年的库存,给下人们按旧例一人一套冬衣,还是可以支撑的。”
“先取出一部分米和棉花吧,”谢云嫣吩咐道,“也安排一部分人,准备为穷苦百姓施米与棉花。”
山管事吓了一跳:“这……不至于到要施米的地步吧?”
虽然米价看着就飞涨,可等外地的米粮源源不断运入长安,米价肯定会慢慢回落。
棉花也是这个道理。
这两样东西是和民生最为息息相关的,因此市场上不存在垄断,真要闹大了,朝廷也会插手调控价格,避免出现大片百姓冻饿而死的情况。
谢云嫣摇了摇头:“先准备出来吧,用不上最好。对了,账上还有多少现银?”
山管事报了一个数。
“不够,拿我的印鉴,去钱庄里再兑些银子出来。”谢云嫣从腰间解下一枚小小的印章,“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亲自去,悄悄地给办了。”
和姚家的这场仗,谢云嫣打的就是物资从外地进京的这个时间差。
但这场仗有个大前提,是不能真的让长安城的百姓们受苦。
否则就算赢了,她也没有脸面自称是谢家人。
“还有,明日派个外院小厮跟我一起,去长安城里的棉商和米铺那里转一圈。”谢云嫣继续道。
“您要亲自去看行市?”山管事惊讶。
大小姐从小没学过买卖相关的事情,万一被人骗了,可如何是好。
谢云嫣笑笑:“山管事,我知道你怕我被那些老掌柜骗了,所以才让你派个小厮跟我一起。此事不仅关乎谢家,也关乎连同杨姨母在内的好几家权贵,不亲身走一趟,我不放心。”
山管事只得点头应是,自个儿回屋开始苦思冥想,派谁跟大小姐一起去才好。
谢云嫣又去和娘亲将情况说明,谢夫人拗不过她,只得答应让她亲自去看看长安城中的米和棉花到底什么情况。
谢云嫣走后,刘嬷嬷上前服侍谢夫人用安胎药,劝道:“夫人,小姐这也是替府中操心,怕万一没办好这事,您在其他几位夫人面前丢了脸面。”
谢夫人笑笑,没答话。
她不希望云嫣操心这么多,只希望她和其他小姐一样,每天关心的是时新首饰和胭脂水粉,做一个快乐的闺阁贵女。
抬手摸了摸肚子,谢夫人低声问:“我给两位哥哥写的亲笔信,送出去了吗?”
“上午诸位夫人一走,奴婢就亲自送出去了。”刘嬷嬷答道。
谢夫人这才放下心,喝完了安胎药,被刘嬷嬷扶着上床歇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且让姚家这只自以为是的“螳螂”再得意几日吧。
第二日。
天色刚微微发亮,谢云嫣便带着山管事挑出的小厮,乘马车往长安城赶去。
得赶在早市刚开的到最早的价格,再和晚上闭市的价格做比较,才能看出一日之中价格的波动。
谢云嫣在车厢里翻看前一日从下人汇报中整理出的情况,让自己心里先有个底。
官道旁的树丛中,悄然出现了两匹马。
后方的天流突然开口:“主子,那好像是谢家的马车。”
专注赶路的苏钰,动作微微一顿。
他知道谢家筹备物资的事情,这其中隐藏着给姚家的陷阱,谢云嫣早已对他如实相告。
想必,马车里坐着的,是谢家派去调查市价变动的人。
“回府之后,派几个人去暗中护着。”一夜没睡的苏钰没有多想,“姚家昨日动了手,难保今日不会再故技重施。”
天流应下,见天色更亮,从随身行囊中取出两件披风,主仆二人在马上裹好披风,掩去了身上残留的血迹。
昨夜下了一场秋雨,东西大街没有铺上青石的地方泥泞难行,却也没有阻拦行人和来往商贾的脚步。
趁着小厮停车,谢云嫣挑开车帘举目四望,目光落在了附近最醒目的一块匾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