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美燕从审讯室出来后,就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赵伟看到杜美燕这样,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拿了一杯热水递到她的手上,静静得陪着她在监控室里坐着。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坐着,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杜美燕缓缓抬起头来,率先打破了平静。
“老赵,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与简绍康发生冲突,我很清楚简绍康在整个案件中的作用,他的供词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案件最终能否成功侦破的关键!可我就是没忍住。”杜美燕愧疚得说道。
“丫头,你有这种反应很正常,说明你是一个正常的人,有着作为一个人该有的情感和道德情操。你敢爱敢恨,嫉恶如仇,这是好事!但是,因为我们从事职业的特殊性,所以这就要我们必须时时刻刻面对人性的恶,或者说是人性的丑陋面吧!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足以承受这些!
我们东方文明强调人之初,是善良的,之所以后来变坏了,是被世俗大染缸影响了;而西方文明强调的是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本身是有罪的,是带着诸多罪恶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所以要祈求得到饶恕,得到救赎!
这便是文明东西方文明最大的区别,但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文明对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的标准是一样的。
随着国门的打开,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好的思想,好的东西,但一些不好的,甚至是极度低级趣味不良思潮也涌入进来。于是乎,我们的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包括一些领导干部纷纷中招倒下了!但对这些倒下的人深入分析,不难得到这样一个观点,他们只不过是释放了内心的罪恶而已,即人性的恶!
所谓人性的丑恶,就用我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莫言的亲身经历来说吧!莫言小时候家境窘迫,有一次过春节,莫言的母亲好不容易弄了点肉,给全家整了顿饺子,每个人碗里的饺子也是个位数。正当全家人享受难得的美食时,门外来了一个老乞丐,莫言心软,便拿出家中的红薯干给予老乞丐,却不料老乞丐眼尖,看到了碗里的饺子,就不依不饶大闹起来。义正言辞得说道,你们这家人好不厚道,自己吃饺子,却给我老汉吃红薯干。最后,莫言的母亲实在没辙,只好将自己的饺子拿给了老乞丐,这才息事宁人了。
这就是人性的丑恶,老乞丐充分演绎了人性的丑恶,那就是贪婪与自私!
简绍康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赵伟语重心长得对杜美燕说道。赵伟的话让杜美燕连连点头,他继续说道,“其实人性最大的丑恶,不是自私,也不是贪婪;不是虚伪,也不是狂妄,而是为难他人,尤其是获得了某种利益和权利以后,想尽各种办法为难他人的人。
当看到身边的人比你过得不好,你会痛苦,但看到你身边的人过得比你好,你会更痛苦,说白了,就是你见不得有人过得比你好!这就是人性中的自我保护意识,也就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一个自我保护机制,当自己不如他人时,总会为别人的成功找理由,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从来不去思考如何努力改变现状,而是对别人的成功指指点点。
看到有钱人就说别人靠关系、靠资源,投机倒把,坑蒙拐骗,而自己的穷却标榜为自己是正人君子、出污泥而不染。这样的人尤其喜欢把那些成功的人拉下马,继而幸灾乐祸!还有一些人宁愿选择与你同归于尽,也不愿你过得比他好。曾经有个真实的案例,有个村子有个荒废多年的大坑,外出打工的一对夫妻,跟村里签订了承包合同,将水坑改造成为一个大水塘用来养鱼。村里人看着水塘里的鱼一天天长大,眼看着就要大丰收了,谁知道一天晚上,这个村的村主任悄悄在水塘里下毒,一下子将水塘里的鱼全部毒死了,害得这两口子损失了几十多万元。案子后来虽然成功侦破了,但那个水塘再也没有人承包养鱼了。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另一个就是人心了。
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为难的本质就是零和博弈,而不是正和博弈。
零和博弈是我的利益增加的前提是你的利益减少,比如赌博。正和博弈的本质是追求共赢。但现实生活中,追求零和博弈得多,正和博弈的却很少。比如大多做生意的,往往是低价竞争,不择手段打压对手;再比如为了自家孩子上学找关系走后门,自家的孩子进去了,这就意味着别人家的孩子上学的机会没有了;再比如坐地铁不排队,不守规则的人有了座位,就意味着遵守规则的人吃了亏等等。
总之,谁流氓谁受益,谁守规则谁傻逼。尤其是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他们平时遇到过太多的委屈和不公,但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改变而只好选择忍气吞声,有人甚至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奉为自己的人生信条,想想就可怕。一旦等他发达了,有钱有权了,就会选择疯狂报复,把自己压抑已久的怨气彻底发泄,比欺压他们的人更冷血,更残暴。而且他们报复的对象一般不会选择比他们更有钱更有权的人,而是选择那些更穷更弱的人,而更穷更弱的人也只有选择忍气吞声,等他们有钱有权了再报复那些更穷更弱的。如此循环,周而复始,相互欺压,恃强凌弱,欺软怕硬。所以才有这么多恐怖的人,这么多极端的事件,背后都是赤裸裸的人性。
还是胡适先生看得尤其透彻,他说,‘人性最大的恶,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国人与国人第一次见面,就打量对方的身份、身价,然后再选择,是给对方跪着、还是让对方给他跪着。’
弱者是被人性驾驭,强者都是驾驭人性!
丫头,你好好想想,简绍康是不是这样的人!他被人性所吞噬,一点点丧失了人的本性,最终沦为金钱的奴隶,行尸走肉一般,对于这样的人,任何人类世界的伦理道德对他来说都是枉然,他只信奉利益至上!像他这样的人,完全犯不着跟他置气,如同跟畜生讲人情世故,你讲得清楚吗?”赵伟深入分析了人性的丑恶,让杜美燕再一次重新认识了简绍康,也让她对审讯简绍康充满了信心。
等到杜美燕回到审讯室,简绍康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让潘阳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纪律的约束,估计潘阳造就对简绍康进行全身无差别的“按摩”了。
“简绍康,心情不错吧!说说,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气定神闲,悠然自得?”杜美燕开口说道。
“美女,我知道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要说的,对于你们,还有他们都很重要,所以我要给你们做个交易。”简绍康恬不知耻得说道。
“喔,简绍康,看不出来啊!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什么叫你说的很重要?你说不说,是你自己的事!没有人求着你说,你也可以选择不说,甚至是待价而沽,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不会跟任何被调查对象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易!至于你说的事情是否重要,我们还要进行甄别。因此奉劝你一句,现在让你说,是给你一个机会,还是不要带你上天你还有气—不识抬举了。”杜美燕一针见血得驳斥了简绍康的想法。
“政府,你们不是一直说,鼓励我们坦白、检举吗?我只是想知道,我如果检举了,我能够什么好处?”简绍康讨价还价说道。
“简绍康,我们的政策的确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鼓励检举立功,但是前提是必须如实彻底的交代。至于你要检举什么?检举的内容又是什么?你觉得你不说,就没有人告诉我们吗?尤其对于那些人,他们现在关心的已经不是要被双开,退缴多少钱的结果了,而关心的是要被判多少年的后果!要知道我们的政策对于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同样一件事情,谁说都一样,只是说的时间先后不同而已,但谁先说,谁后说,效果肯定不一样!谁也不会享受到特殊的关照!”杜美燕坦诚得说道,对于简绍康这样的人,适当得拒绝,有时也可以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果不其然,简绍康动摇了,特别是听到杜美燕的暗示以后,变得更加急促不安起来。
对于简绍康这样的表现,杜美燕感到没有觉得出乎意料,经过前期艰难的铺垫,如今终于要见真章了。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还需要给简绍康加上一把火,让他彻底老实起来。
“简绍康,我们已经对你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但我们也不可能一味等待你吧!毕竟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们去听他们的故事。为了显示我们的公平,对每个人都是雨露均沾,我们再给你最后五分钟,说与不说,你做主!今后你将拥有一个怎么样的结局,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杜美燕对简绍康下了最后通牒,随后便进入了待机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