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美燕的大声呵斥让李志坤显得局促不安起来，张妈也没有阻止杜美燕的呵斥，毕竟李志坤的话，让都已经当妈多年的她，都来了反应，只好频繁换腿，借此缓解一下。
经过短暂的平静之后，李志坤再次说道，“2018年下半年的一天，我记得大概是入秋后不久，但天气依旧还是那么燥热。钱志豪的办公室来了一个女人，她穿着束胸的小背心，外面套着一件薄纱衣，下身穿着一条短裤，短裤勾勒出她那诱人的翘臀。”
“打住，李志坤，你是不是又要胡言乱语了，你们这些当医生的，怎么都是这个德性，难怪人们都说，医生就是有执照的流氓。”杜美燕粗暴得打断李志坤的话。
“领导，这个女人很重要，这也是我离开医院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我必须着重介绍一下那个女人。经过几次接触，我知道这个叫范婷婷，未婚，四川籍人，是个医疗器械代理商。这个范婷婷给人的感觉是魅力无限，看似天真无邪，实则心机重重。
没过一个月，范婷婷便与钱志豪打得火热起来，有一次院里组织活动，钱志豪将范婷婷带到了活动现场，范婷婷当时穿着一件红色的短裙，穿梭其中，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散发出阵阵妖媚的气息。
那次活动之后的第二天，钱志豪找到我，跟我商量一件事情，他说，现在医院的业务量逐日递增，每天需要大量的各种医药耗材，经过他的观察，他发现医药设备科形同虚设，这些耗材如同超市货架上的商品一样，等待着客人的挑选。而那些耗材经销商明里暗里都在跟各科室主任勾兑，通过红包或者现金等方式，让这些室主任尽量选用自家代理的耗材，这样长此下去，对医院对这些室主任都不好，一是不利于耗材有序良性竞争；二来这些代理商随着各自竞争的白热化，只会将我们的室主任胃口越撑越大！而医院一点好处都没捞着。因此，钱志豪建议由院方出面与这些代理商洽谈，并统一分配代理商给予的返点。
钱志豪的提议让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他的提议看似冠冕晃晃，大义凛然，实则却是公然索要贿赂，这可是犯法的行为啊！我当即表示反对。可钱志豪接着说的话，顿时像抽走了我的魂魄，我一下子就摔倒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
“钱志豪究竟给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沮丧！”杜美燕问道。
“钱志豪告诉我，他知道我儿子惹下滔天大祸，他也知道我跟陶森之间的交易。之所以一直没有告发我，是觉得我对他还有一些用处，因为凭着他现在的资历，即便将我拉下马，组织上也一定会再调一个人来当院长，所以才留着我直到现在。
接着他让我选择，要么跟他一起干；要么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老老实实上班拿钱就是了，他不会亏待我的。
我告诉钱志豪，让我回家想一想，明早给他答复。就在我起身将要离开时，他叫住我，问我，马晓云的身材火爆不？她的技术如何？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他和马晓云在办公室的卧室里行苟且之事，他已经知道我在偷窥，却一直不挑明，这样的人心机之重，城府之深，把人拿捏得死死的。太可怕了！他身上还有多少秘密，不被人发现。
经过一夜反复权衡之后，我下定了决心，第二天一早，便告诉了钱志豪关于我的答复。我既不愿意与他同流合污，又不想在医院里碍着他的眼睛，于是我向他提出我外出教学培训，院里的大小事宜均由他打理，这样的答复显然是他需要的，因此他没有拒绝，还假惺惺得告诉我，我的待遇不会因为我不主持院里的工作而有任何变化。”
“老李，在你刚才的讲述之中，除了提及范婷婷身材火辣，充满魅力之外，并没有谈到她是如何重要的啊！”张妈问道。
“在范婷婷出现之前，钱志豪最多跟医院的年轻女人有点暧昧关系，毕竟他是单身，人又长得帅，又有大好前程，年轻女人喜欢他也很正常，但从未听他提及耗材返点之类的事情。还有就是我跟陶森之间的交易，连我老婆都没有告诉，钱志豪怎么会知道？而这些都是在范婷婷出现以后，钱志豪身上出现的变化，所以我认为范婷婷作为医药器械的代理商，对这里面的事情一定很清楚，是她透露给钱志豪的。”
张妈接着询问了李志坤一些问题后，李志坤回答完后没有补充了，于是杜美燕将整理好的询问笔录交给李志坤确认，不得不说研究生就是不一样，电脑打字的速度就是不一般。就在李志坤确认笔录的时候，询问室来了两个同事，他们将张妈和杜美燕唤了出去。
监控室里，赵伟一反常态得抽着烟，张妈进来后立即扯着大嗓门吼道，“老赵，你是要谋杀啊！”说完便伸手夺走赵伟手中的半截香烟将其掐灭了。屋里的其他人对张妈的举动并不感到惊讶，赵伟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而已。杜美燕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新鲜空气顿时涌了进来。
看到赵伟并没有说话的意思，罗良便向张妈和杜美燕交换了意见，原来就在张妈和杜美燕询问李志坤的时候，这边罗良和余新也在同步询问着陶森，并根据李志坤交代的内容针对性的对陶森展开询问。
正如杜美燕之前预判的一样，甚至更糟，陶森简直就是一块滚刀肉，即像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又像四季豆，油盐不进。对陶森的询问丝毫没有进展，彻底陷入僵局。
看着赵伟陷入沉思的样子，杜美燕心中不由自主的感到一些伤感，但又说不出这样的伤感为了什么？就在杜美燕走神的时候，赵伟开口说话了。“经过我们不懈的努力，市人民第一医院有关人员涉嫌职务犯罪的外围，我们终于算是摸着了，有些地方，有些区域，我们甚至可以讲，我们已经摸到了核心，这是我们的成绩。但是现在我们遇到了拦路虎，这个陶森一直打哈哈，针对他的询问进展十分不顺利，因此我将大家都撤出来，谈谈各自的想法，各抒己见吧！不要有任何顾虑。
另外，经请示李梅书记，她同意后暂时不对李志坤采取留置措施，在他办理好相关手续尤其签订保密书后，派人将其送回。
好了，下面大家都说说。”
罗良首先说道，“我们根据张妈和杜美燕询问李志坤的结果，逐一针对性得对陶森展开询问，可不管你用什么招数，那个陶森就是不接招，要是你把他逼急了，他脖子一横，你关我嘛！就用这一句话，怼了回来！气不气人。”
“陶森，这个家伙，跟之前小杜预判的一样，甚至还过犹不及！但是就跟老赵经常讲的，只要是人，就有他在意的东西，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总之只要我们能够进入到他的内心，拨动他的心弦，就一定会让他开口的。小罗，你没有从家庭、金钱上面入手，跟他谈吗？”张妈补充道。
“张妈啊，我们怎么没有谈啊！我看影视作品时，当年战争年代，我们劝国民党军队起义都没有说这么多话，这个陶森，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蹂躏我们的！”罗良大吐苦水的说道。
罗良的牢骚话惹得大家大笑一场，等到大家都笑完后，杜美燕说道，“老赵，对付陶森，这个光头强，我们其实还是有办法的，不过，老赵，你能说说你纠结什么吗？杜美燕眨巴着大眼睛，调皮得说道。
“这个鬼丫头，不把心思放在被调查人身上，反而对我感起兴趣了，既然你认为我正在纠结什么？那么好，就请小杜说说看，我到底在纠结什么？”赵伟微笑说道。
“这个嘛，老赵是在做抉择，是先对钱志豪展开询问，还是对市第一人民医院中层以上干部开展谈话。其实这两种方案各有优缺点：先找钱志豪询问，优点就是对市第一人民医院产生的影响可以控制到我们一个能够承受的范围内，但缺点就是如果没有掌握到一两个确凿的证据的前提下，贸然对钱志豪展开询问，难度很大；对市医院中层以上干部展开一对一的谈话，优点就是能够在极短时间内，锁定钱志豪涉嫌单位受贿的证据，根据李志坤的交代，我们基本上可以确定钱志豪将代理商的返点进行了二次分配，一旦我们拿到钱志豪分钱的证据后，可以极大程度上降低钱志豪的询问难度，但是缺点同样明显，那就是对市医院造成的负面影响，有可能超过我们的承受范围，给我们后期的调查工作带来被动。”杜美燕郑重打的说道。
“那么小杜，你既然想到了这些，就请你在说说，如果让你来做决定，你会选择哪种方案为好？”赵伟依旧微笑得问道。
“如果让我来选择，我选择第一套方案，理由有两点：一是根据前期我们的调查，发现钱志豪是一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具有超乎常人的逻辑思维能力，属于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之人，同时还是一个贪图美色之徒。但不管他如何聪明，但有一点，我们要坚信，根据他的个人简历，我们清楚得知道一个事实，即钱志豪没有参加过任何关于审讯和被审讯训练！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这方面专业技能的人，我相信拿下他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其二，这一点也是我最终下定决心的关键，那就是钱志豪的个性决定的。根据李志坤的交代还有王敏副院长的讲述，钱志豪是用什么手段或者方式将他们二人，一个被逼走，一个被排挤出领导层，坐冷板凳的。反观钱志豪的做法，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像他这样的人，冒着将来事发后要被判刑坐牢的风险，为大家谋取利益，而不为自己，打死我都不相信！所以我判断，钱志豪除了涉嫌单位受贿，还有很大可能涉嫌受贿犯罪。
如果我们冒着极大风险对医院中层干部展开谈话，即便我们最终拿到了证据，但我们却失去了先机，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中层以上的干部，我可以大胆假定一下，经过这几年，钱志豪的经营，他们早已是钱的心腹，贴心小棉袄了。因为利益的存在，他们早已形成了攻守同盟，所以擒贼先擒王！拿下钱志豪后，后面的工作就一帆风顺了。
最后我补充一点，对钱志豪的询问，可以采取行贿方和受贿方同时进行，也就是范婷婷与钱志豪同时背靠背询问，两个询问组之间实现信息共享。”
杜美燕的分析，让赵伟非常满意，带头给杜美燕鼓起掌来，让杜美燕的俏脸红霞满天飞。
“兄弟姊妹啊，这就是差距，小杜才来几天，就能有如此见解，这说明什么？小罗啊，你个榆木脑袋，跟人家好好学学！”赵伟的话再次让杜美燕的局促不安起来，连忙表示这都是大家的功劳，是老赵带得好的结果。帮着罗良打着圆场。赵伟对杜美燕的表现很是赞赏，现在的年轻人受到点表扬就起飞了，像杜美燕这样的，还的确少见。
“对钱志豪如何开展工作，是下一步的事情，现在我们的主要工作还是对付光头强，刚才小杜你不是说，你有办法，说说看。”赵伟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