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些许时间,但是并不长,常觉得时间漫长无力,如同泥潭将人禁锢在深渊之中。但是和亚瑟说话,时常让我觉得时间不够,不够我来思考如何对付他。我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以往随口拈来的谎言,在他面前就像是易碎品,美丽又不真实。
不说别的,如果放开实验不谈,他所做的能不能让我有感触?不知道,但是我没那个勇气,能肯定的说亚瑟的付出一点用处也没有。珂乐啊,向来想做个恩怨分明的人。可是在亚瑟这里恩怨好像本就是一体。相生相依,不可分离。
我的回答不该如此犹豫,亚瑟会看出什么。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藏起来的是什么,也许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也许是实验背后的秘密。踌躇了几秒,脱出口的却也只有短短的一句,融合着嘲讽的声音。
“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多膨胀的自信心。”
病房里只有两个人,夕阳的光晕只剩下最后一丝,苟延残喘的在窗边挣扎着,白色的白炽灯亮了起来,房间里似乎没有人的温度。是死的。房间的一切都是死物。仿佛我同亚瑟也都是死物。
面前的亚瑟,并没有被我的话激怒,他依旧淡淡的笑着,是那种凝固在面具之上不真实的笑容。一双眼眸低垂,但是依旧干净,他在思索着什么吧,对了,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亚瑟真正的笑容。
过分的死寂让我觉得并不是很好,心口没由来的闷的慌。像是被搁浅到岸边的鱼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可是依旧得不到一丝空气,窒息感在整个胸腔中弥漫。
我想离开了,想要逃一样的离开。没必要逼迫自己面对,是吧?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嘴唇,丝丝疼痛感唤醒自己的理智。淡淡的开口道。“我觉得这个话题就到这里了,你自己先在病床上休息吧,我有点事要去处理。”
跑了,在他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很狼狈,他总像是能看透一切事物一样清晰明了,眼眸中上过于的干净,像是镜子,能让怪物看清楚丑陋的自己。
他今天为什么又要救自己,知不知道这样只会让我更烦躁,甚至没由来的想挖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当然,这也可能是血脉里所带着的杀戮天性又开始作祟了。真让人恶心。
在走出教堂医院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如同希望,一同消逝在这个世界,明天要面对的也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玛莉亚站在医院门口,不同以往的修女装束,她换了一身医生的白大褂,大概是刚刚帮助孩子做了检查回来,从我刚走到通向大门的走廊,她目光一直都是注视着自己的,我想,她是在等我吧。
我走向前,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神色看上去大概难得的有倦态吧,虽然心里已经猜了个结果,但是避免差错还是问出口,“玛莉亚,你是在等我吗?”
玛莉亚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轻轻皱了皱,蓦的点了点头。“我想,已经好久不见了,我们该聊聊。”
我轻轻歪头耸了耸肩,玛莉亚的谈话要求,我没必要拒绝,迈出脚步踏在洁白的地板砖上,一步步拉进自己与玛莉亚之间的距离。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抬头看着她,语气淡淡的如同幽静的潭水,“你选个地方吧。”
“就在医院侧面的小花园吧,今天你也可以直接住在医院。”玛莉亚转过身在前方带路,距离不远,只是黑色的花园让人觉得莫名的清冷,好在有那路灯,撕裂这黑暗给这清冷的地方一丝丝微弱的温柔。
玛莉亚将脚步停在了路灯下的长椅边。坐在了木质的长椅上。她抬眼看着我,岁月刻画在她的眼中只有沉稳。白色路灯下的目光,清冷的一目了然。玛莉亚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站在离她一米远的距离,将被初春季节冰冷的手藏在大衣的口袋里,但是并不温暖,我不怎么想在外面呆着了,可以毫不掩饰的说,我畏冷。我摇了摇头拒绝了玛莉亚的示意。
她也没勉强我什么,直接了当的开始了自己的话题。话语中透露着淡淡的质疑,但是更多的是不解。她说,“你为什么要刻意这样对亚瑟?他今天可是救了你,这不像你了。”
“你监视我?”我垂眸看向坐在长椅上的玛莉亚,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嘴边说着疑问的句子,可是语气确是肯定句的。我不喜欢别人的监视。她是知道的。
“抱歉,珂乐,但是我有查询医院监控的权力。”玛莉亚毫不畏惧来自面前的少女模样的人所传递出来的压迫感,顿了顿继续说到,“南川的事我知道了,我表示同样很难过,也难得看到你身边能走进别的人。别在像失去南川一样失去了。”
“噗嗤……哈哈哈。”玛莉亚的话对我来说好像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越发觉得好笑,同样自己也毫不顾忌的笑出声。大笑着抬头望向白色的路灯。任由光亮毫无保留的落入眼睛,好像所有光亮所带来的的不适感都和自己无关一样。
“玛莉亚,我是不应该停留的人,你知道的我无论在哪里停留都会造成灾难。”收回因为灯光刺激而变得有些模糊的目光,看向玛莉亚,眼中是一层看不透的波纹,“同理,我不适合身边有人,因为我不喜欢我明明不开心,还要强颜欢笑的样子。”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在你面前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次是语言讥讽亚瑟,在之前我是用实际伤害逼迫他的。我要他恨我,我要他心里只有杀了我这种念头。”
只有这样,当真正的决胜时刻,我和他才可以毫无顾忌的一绝高低啊……过分的善良是他不需要的东西。同样也是我不需要的。
如果亚瑟没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学会收起自己毫无顾忌泛滥的同情心,那么以后自己手中的利刃可不会有同情心的啊。
玛莉亚沉默了,我不在乎她有没有听懂,我身边的人都难以理解我的各种行为,早已习惯了,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抬眼看向属于亚瑟病房的窗户,里面的灯还亮着,透着幽幽的白色灯光。
我不会停止无厘头的伤害,所以没必要对我丝毫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