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允离开的第二天早上,素心素琴也悄无声息离开了车队,同一队乱石林出来的人马汇合后,迅速赶往苍梧。
“县主,您换丫鬟了?之前好像不是这两个。”霍流光状似无意问道,眼睛里冒着精光。
“嗯,换了。”赵昭脸色愠怒,“她们不想去南梁,哭着求我放她们回家。”
霍流光一噎,半晌才安慰,“故土难离,许是家中父母年事已高,不放心远去南梁。”
赵昭嗯了一声,“大抵只有我这种孤儿,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去到哪里都一样。”
霍流光又是一噎,不知该如何继续聊下去的他,只得找个借口匆匆离开。
三万大军继续前往北境,重伤未愈的杨承允没有选择骑马,而是一直待在车内,对众人避而不见。
那样子像是被皇帝伤了心,人也颓了。
将士们为自家将军不值,赶路的积极性也不高,走走停停,仿佛在游玩。
然而本该在马车里养伤的杨承允,此时已经抵达了南梁和大盛的边境。
“将军,您来了。”一个做布匹生意,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对着一个长相黝黑,留着络腮胡子的高大男人道。
“不必唤我将军,我现在是你的护卫,叫老高。”杨承允面无表情。
“是,老高。”中年男子从善如流。
“姬嘉木真的率领十万大军压境?”杨承允问。
中年男子摇头,“不到五万。整个南梁对他这一举措很是不满,这五万不到的大军,估计不到半个月也要散了。”
半个月太长,她不到十天就该抵达南梁了。一旦她抵达南梁,姬嘉木的目的便达成了。
“我要混入南梁皇宫,你可有办法?”杨承允问。
“六天后是南梁皇宠妃的寿辰,南梁皇正四处网罗珍宝玉石,以博美人一笑。姬嘉木便是凭借一面全身镜,讨了南梁皇的欢心,这才借来了五万兵马。”中年男子道。
杨承允一怔,没想到一面全身镜竟然给他们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若是早知今日,那天他说什么也要拍下那面镜子。
不,就算没有那面镜子,姬嘉木也会想办法借来五万兵马,以压迫大盛,逼她来和亲。
“我们可以借着献宝的名义进入南梁皇宫。”中年男人又道,他神色有些为难,“时间紧迫,我们找不到能让南梁皇宠妃动心的宝物。”
杨承允也皱起了眉头,“去藏宝阁买一个?”
“能买到的宝物,南梁皇宠妃怕是不放在眼里。”中年男人否决了杨承允的提议。
“买不到就抢!从来贺寿的南梁人手里抢一个。”杨承允一锤定音。
五天后,南梁皇在他为宠妃大办寿宴的前一晚,遇刺身亡。南梁皇遇刺身亡的当晚,大皇子便发起了兵变,意图控制整个南梁皇都,登基称帝。
二皇子仓皇出逃,前去其他州求援。
三皇子姬嘉木不在皇都,倒是躲过了纷争。然而,新皇的圣旨很快下达,令他归还五万兵马。姬嘉木拒不归还,带着五万兵马从边境一路打到了皇都城墙下。
皇都城墙牢固,姬嘉木想要攻进皇城极为困难。大皇子守着皇都,虽然暂时安全,但时间一久,皇都内的粮食供应不上,亦是一大难题。
双方人马就此僵持。
短短几天之内,南梁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消息传到大盛时,众人哗然不已。
这时,有人提到了前去和亲的赵县主。
南梁三皇子正忙着争夺皇位呢,这亲还用和吗?
一直对和亲避而不谈的老皇帝,终于来了圣旨,撤销和亲,并对赵昭好言安抚,令霍流光把赵昭安全护送回京。
“南梁皇好端端的,怎么会就遇刺身亡了?”霍流光疑惑。
柳玉树摇头,“不管怎么说,县主不用和亲了,是好事。”
霍流光不置可否。
“明天就打道回京?”柳玉树问。
“自然。”霍流光笃定道。
“霍统领若是着急,自己可以先行回昊京。”赵昭淡淡道。
“县主什么意思?您不打算回昊京了?”霍流光不满,“圣上令我护送您回京。您不回去,我如何交差?”
“我并非不回。只是想改道去一趟涂州,去修一修我赵家的祖坟,我打算后年把我父亲和祖母迁回祖坟安葬。”赵昭不急不缓,不容商量。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霍流光无法反驳。
“霍某会向圣上请示,再按圣上旨意行事。”霍流光道。
“主子,您要去涂州?”立书疑惑,“涂州与邑北接壤,邑北正在打仗,大批难民涌进涂州,涂州此刻也不安全。”
“嗯,去一趟。你让人去查一查杨承允的三万大军到了哪里。”赵昭突然道。
立书一点就通,“你怀疑南梁皇遇刺一事和杨将军有关系?”
“只是猜测。”她直觉这事和杨承允有关,只是没有证据。杨承允可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不敢违背老皇帝,但南梁嘛——
他敢!
“您还要回昊京吗?”立书问。
赵昭揉了揉眉心,若是杨承允没有刺杀南梁皇,她可以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说不回。可若是他刺杀了南梁皇——
一想到杨承允突破重重关卡,九死一生去刺杀南梁皇,她的心便乱了,再也无法平静。
赵昭没有回答立书,立书却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属下不建议您回昊京。”立书认真道,“大盛已乱,您回昊京,只会处处受制。为了那两万骑兵的下落,老皇帝说不定哪天就会对您用刑逼问。苍梧需要您去主持大局。”
赵昭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后,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先去涂州,到时再说。”
杨承允一路疾驰,终于在三万大军抵达邑北之前,追了上来。
“将军,杨熙副将正率五万兵马前来与您汇合。”杨承允一下马,便有下属前来汇报。
杨承允嗯了一声,“传令下去,原地扎营,顺便把军医请来我帐中。”
“是。”下属应道,抬眸看向杨承允,这一看,眼睛便忍不住红了。
才几天不见,他们威风凛凛,神武不凡的将军已经满脸胡渣,瘦得脱相了。
这一刻,下属对老皇帝的怨恨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