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秀一听去外面吃饭,直觉先十分抗拒。自从莫如玉和莫如春相继出事,她从南方把乐乐领回来后,这两年王家秀除了莫如玉一家,与外界几乎处于断联状态。
这小城不大,只要出门就有可能遇上熟人,到了王家秀这个岁数,遇上熟人少不了说起孩子们的事,她不愿意见到熟人,也不想提这个话题。
王家秀每天到幼儿园门口接两个外孙放学是没办法,好在孩子们的幼儿园是紧临莫如玉新家所在小区新开办的,而这个小区又在市里的高档小区,过去王家秀那些故交旧友们都不住这里,因此也没遇上过。
但要外出去吃饭情况就不一样了,保不齐就能碰上一个两个熟人,那些人的八卦能力王家秀十分清楚,因此她硬可戒了外出吃饭调节生活的爱好也不愿意自己找不痛快去。
自从王家秀回到市里,除了少之又少的参加过几次应酬,几乎没在外面吃一顿饭。而这几次应酬又都是没法推脱的大事。
第一次是莫如春带着马丁回来,第二次是莫如春和马丁在市里举办婚礼,第三次是莫如玉设宴欢迎莫如山和甄楠回家,第四次是欢送莫如山和甄楠去南方创业送行。
除了这四次参与,王家秀就把自己关闭在她和乐乐的天地中,甚至过年王家树想请她外出吃个饭她也不去,而莫如玉从小就被王家秀管着,一应大小事务也习惯了由王家秀安排,因此,也拗不过王家秀,只能随她去。
有时候莫如玉外出应酬品尝到新菜式,也只能打包回来让王家秀吃,反正在家怎么都行,想要王家秀出门应酬却是难上加难。
此时王家秀听到莫如玉的话,王家秀本能地说道:“今天啥日子,还要到外面吃饭去。你和小魏去吧,我领着孩子们回家吃。”
莫如玉忙道:“今天这饭你不去可不行,给你过生日,只我和家明吃个什么劲啊!”
王家秀一听才想起来,今天可不就是自己的生日嘛!大半辈子过去了,细想想也就那年莫如玉张罗着摆大客给自己过了个一个生日。几年过去了,今天又到了生日,只是自己早没了当年那个心境了。
莫如玉知道莫如山的事对王家秀打击特别大,虽然她从没在自己跟前说过心里的委屈,也没说过一句抱怨的话,但王家秀心里的苦莫如玉非常清楚。
大儿子莫如山给王家秀带来过最高光的时刻,也向她说过作为儿女最温暖的话,其它三个子女没有莫如山那样能表达,面对王家秀,莫如川虽然是小儿子,讨好王家秀的本事绝对不如莫如山。
莫如玉和莫如春更是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她们可以为王家秀买东买西,可以给她买好吃的,送她化妆品和包包、鞋子衣服,但要说一句半句好听的话来讨好王家秀,却是比登天还难。
魏家明成了莫家大女婿后,虽然嘴也甜,但女婿毕竟只是半个儿子,和莫如山也不可能相提并论。因此莫如山在王家秀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可撼动。
但就是这个曾给王家秀带来美好和幸福的大儿子莫如山,自从出事被抓进监狱后,王家秀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步入了灰暗隧道。
这两年,王家秀时常觉得力不从心,也经常在想,将来就算莫如山东山再起,自己还能像从前那样,为他取得一点点成绩都能跟着高兴好久的情况也许不可能再有了,那种情绪想从大脑中再次调动出来怕是要重活一遍才行。
莫如玉看着王家秀回到市里这段时间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没话说,非常难受也替她着急。因此想借着王家秀的生日给王家秀送个惊喜。
王家秀听到莫如玉今天去外面吃饭是要专门给自己过生日,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带着孙子厚着脸皮白吃白住在女儿女婿家已经过分了,现在还要为自己生日的事出去吃大餐,实在讲不过去。
但莫如玉话已说出来了,而且女婿也往回赶了,再推辞就更不像话,便说道:“那也行,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就去。不过我可说好了,今天的饭钱我出钱,要不我就不去了。”
莫如玉笑道:“妈,你也太计较了,一顿饭钱谁掏不一样,今天家明买单,他这个女婿也当了几年了,给自己的丈母娘过个生日,难道还要你出钱不成,那传出去不成笑话了,你快把乐乐抱上车,莫语和莫冬也坐在后排,我把乐乐的小车车放在后备箱咱们就走。估计家明也快到了。”
坐上车的莫语一如既往地话多,他知道莫冬是亲妹妹,乐乐是表弟,不管亲的表的,他们都得听他的,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因此,只在有人的地方,他就故意显摆自己老大的地位。
此时王家秀抱着乐乐坐在莫如玉身后靠窗户的座椅上,莫语和莫冬依次挨着坐在王家秀身边。
车走了一会,莫冬习惯性地把车窗打开,她喜欢坐在车里看街景,那一排排商户门头上写的店名,各种颜色都有,虽然上面的字好多她都不认识,但一路上莫如玉的车开的不快,因此她可以好好享受匾额上各种颜色带给她的感觉,她觉得这些颜色比书上的更真实,那种对比强烈的色彩出现在商铺大大的匾额上,使颜色对视觉的冲击力更大。
当然莫冬还太小,她不懂这叫对比色,是构成明显色彩效果的重要手段,也是赋予色彩以表现力的重要方法。是视觉感观所产生的一种生理现象,其强烈的对比效果,使颜色之美更加突出和鲜明。这也是商家往往利用这种效果来做店铺匾额,以此增加广告效应。
今天莫冬刚把窗户打开,莫语就生气地让妹妹把窗户关上,他生气的理由其实不止于此,平时,妈妈后面的位置是他的,今天被乐乐和他奶奶占了,他心里有气,又不好对着王家秀直接撒,所以冲着莫冬发起了火。
而且他发火的理由很正当,车里有小弟弟,吹进来的风会把小弟弟吹感冒。
莫冬听了很懂事地将窗户关了,见莫语抱着膀子气呼呼地坐在中间谁也不理。
王家秀自从把乐乐带回市里,只要三个小家伙在一起,她都十分紧张,生怕两个大的把乐乐伤了。
所以只要莫语和莫冬去她屋里,她都把乐乐放在床上,让莫语和莫冬地下玩,这样,三个孩子既能在一个屋里玩乐,在她的看护下,两个大的又伤不了乐乐。
莫语平时话多,其实心眼子也不少,他早就发现王家秀偏心乐乐,对他和莫冬并不十分亲昵。
去年王家秀和乐乐住在市场那个家里,有时候莫如玉带着他们姊妹两个去看外奶奶和小弟弟,外奶奶从他们进门开始就一直把乐乐抱在怀里,象是生怕被人抱走了似的。
莫语想逗逗小弟弟,王家秀要么用手挡着,要么把弟弟放在小推车里故意将纱帘放下来,小推车那层纱帘,只要合上谁也接触不到小弟弟。
后来王家秀搬到莫如玉家后,莫语发现,外奶奶更是严防死守,别说和小弟弟一起玩一起看动画片了,只要他和莫冬在家,外奶奶把小弟弟一抱就回了自己住的屋子,而且整晚上都不出来。好像他们看一眼小弟弟,小弟弟都会象家里那些玩具一样会被拆散了,得赶紧抱走藏起来。
莫语自从意识到王家秀的意思后,也很少接近这个小表弟,他也怕小弟弟伤着后王家秀赖自己。反正他听说了,等乐乐的爸爸去外地挣了钱就接他们走,他真希望这个被王家秀护得死死的表弟明天就从自己家里搬走。
乐乐去年就会跑了,满嘴里没长几颗牙,一说话口水就往外流,莫冬和莫语看到都十分嫌弃。
王家秀并不知道自己坐着的位置平时的莫语的坐椅,她看着莫语抱着个膀子一言不发象是谁欠他东西了似的,便笑道:“莫语,你怎么了,小小的人儿还抱个膀子,像个小大人,谁惹你了。”
莫冬其实知道莫语为什么生气,但她觉得这话要是说出来外奶奶该难受了,所以她没说。
莫语听王家秀明知故问,便没好气地说道:“我都上幼儿园当了班长了,谁是小大人。他才是小孩子,整天让人抱着,也不嫌热。”
王家秀每天都来接莫语和莫冬放学,知道这大外孙是个牛脾气,所以只在看他不高兴,也不多说什么。
莫语有一次当着老师的面对王家秀说以后别来接他了,家就在幼儿园旁边,他自己就能回去。
要不是老师当面否决了莫语,幼儿园的孩子必须由家长持接送卡来接,否则老师不能把孩子交到家长手中。
莫语听了才作罢,他对王家秀和乐乐的讨厌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把小弟弟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外奶奶真是太讨厌了,每天来接他们没个消停的时候。
以前没上幼儿园时也没见外奶奶这么能和他们兄妹两说话,自从自己和莫冬上了幼儿园,她为将来乐乐上幼儿园问东问西,每个细节都要关注,好象他和莫冬成了为乐乐打前战的先锋。
一想到这些,莫语就十分不爽,所以王家秀问他什么他一句也不多说,只说吃了,睡了等简单的话。
有时候莫冬想多说,莫语也会制止,而这种时候,莫冬也很听话地不多说,王家秀自讨无趣也就不多问什么,反正家就在幼儿园边上,五分钟都用不上就到家了,有什么想了解的,等将来乐乐上幼儿园时再打听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