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玉听郭君宁的口气,便猜出郭君宁和胡海天可能又因为什么事闹了别扭。
不过出乎莫如玉意料之外的是,以前郭君宁和胡海天闹了别扭郭君宁第一时间就会来和莫如玉说道说道,主要是为出口气,有些不能当着胡海天的面说的话可以在莫如玉跟着发泄发泄,发泄完了气也就消了,回去该过日子过日子,该挣钱挣钱,顺便为下一次战争积蓄力量。
这次十分反常,郭君宁提前什么也没说,莫如玉知趣也不主动打问,便不再说话。
王家秀并没听出郭君宁话里额外的意思,她还在一个劲地说道:“怎么能不叫呢,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吃饭,吃完饭再去忙也费不了他多少工夫,如玉,你快打电话叫小胡来。”
莫如玉看郭君宁此时心情确实不好,便试探着说道:“君宁,要不咱们下去买点饮料,等会吃饭时喝。”
郭君宁看了一眼莫如玉,知道她是怕王家秀又提说叫胡海天来家里吃火锅,想让自己躲一躲。便点点头道:“也行,咱们正好出去走走透口气。”
莫如玉便向已经又进了厨房的王家秀喊了一句:“妈,我和君宁出去买点饮料,你听着点卧室的动静”
王家秀在厨房里答应着:“你们去吧,我听着动静呢!”接着又缀了一句:“别忘了给小胡打电话。”
莫如玉胡乱答应着和郭君宁一前一后刚出了门,就见小郭司机提着几大包东西上了楼,已经走到家门口。
郭君宁问道:“全拿完了吧!”
小郭笑着答道:“嗯!郭姐,拿完了,这是最后的一包。”
莫如玉推了一把郭君宁说道:“你这大包小包的准备的又是什么呀?”
郭君宁笑着指着郭大伟手中的东西说道:“这包是几罐进口奶粉,这包里全是玩具,还有这包是给你买的衣裳,你明天就上班了,这家里呆了几个月外面流行什么都不知道了吧!我怕你明天上班没合适的衣裳穿,给你准备了几身衣服,等我们走了你慢慢试去。不合适给我打电话,我让服装店里的人给你换合适的码送来。”
莫如玉一听倒愣住了,刚要说什么,那眼中倒涌出一点泪花来,她着实被郭君宁给感动到了。
两人从中学认识到现在,郭君宁在她面前从来就知道吃亏,凡事都想着她,这是她在家里和社会上任何地方都没得到过的关爱,而且这回郭君宁自己家里也闹得不可开交,就是这种时候,她还能想着自己明天上班穿什么衣裳,这怎么能不让她感动,怎么能不让她流泪。
郭君宁此时倒没注意到莫如玉情绪的变化,她只管看着那包衣服对郭大伟说道:“这包里都是衣裳,你进去款款拿出来先铺到沙发上,等会我们回来再收拾,你放下就先到车里呆一会儿吧!等会儿我给你电话你再上来。”
小郭答应着一个侧身就进了门,郭群宁拉着莫如玉才往楼下走去。
两人下了楼来,郭君宁看四下里没人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如玉,给你说个事,老胡在外面有孩子了,那个狐狸精是我们公司聘来的撤销员,你也见过,有一回老胡开车送我和她来饺子馆提过饺子。就是去年年底快过小年那回,想起来没有?”
莫如玉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那天的情形,郭君宁提着她那个十多万元的鳄鱼皮包包,走着十足的阔太太步伐,后面跟着个年轻的时髦女郎,看上去眉眼飘忽不定,不过对郭君宁倒是挺尊重。
但莫如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也好多年了,见过许多人,看人虽然还没到入木三分的境地,但大体上也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当时莫如玉看到那年轻女子时心里还闪过一个念头,这女子这么招摇,郭君宁怎么敢把这样的人放在胡海天身边,还整天带来带去,这不是没机会给他们创造机会,没条件给他们创造条件嘛,她也不怕老胡和这年轻女子出事。
后来莫如玉和郭君宁闲聊时也提说过,郭君宁当时还说这姑娘看着招摇其实人还很不错,对公司的事非常尽心,去年那几单大生意都是她下力气谈下来的,老胡知道好歹。
莫如玉听了也不好再劝,便换了话题。此事当时只当已经翻篇了。谁知竟真如自己当初担心的那样,终究还是出事了。
郭君宁看莫如玉只管出神,并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便接着说道:老胡说孩子还有两个月出生,现在到正规医院生孩子得有出生证,将来报户口也得要出生证,老胡不想冒险找野路子大夫,想给他的孩子一个正大光明的体面身份。没办法才跟我摊了牌,希望把孩子落在我们的户口上,将来这孩子算我生的,我气了个半死,当初还是他提出的不要孩子,说好的要丁克到底,谁知中途他却变卦了,你说这叫什么事,他还是人吗?
莫如玉知道胡海天好色,但从没说过他要生孩子的事,怎么这么快就有孩子了。可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莫如玉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她知道当初郭君宁打小生活在传统文化的氛围和环境中,刚开始对不生孩子做丁克这事并不很坚定,和胡海天结婚后,两人工资并不高,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要再添个孩子加上两个需要伺候的老人,这日子实在过不了。
在这种情势下,从部队上转业的胡海天给她讲了战场上的种种惨烈,让她对生孩子这事没有了幻想,也正是在胡海天的影响下,在他不断给她传输丁克种种好处的情况下,郭君宁才下了这个决心,眼看郭君宁跟着胡海天丁克了十年,一夜间劝她丁克的那个自己最信赖的丈夫却背着她和别人有了孩子,这应该是莫如玉长这么大,听到的最真实最讽刺最无耻也是最让人无语的人间大骗局,人性之恶到此应该是到头了吧!想到这儿她后背一阵发凉。
莫如玉疼惜又同情地看着郭君宁说道:“你打算怎么办?想好了没有?”
郭君宁狠声说道:“老胡的意思很明确,这孩子他是要定了,我要不同意户口将来落到我们家,他就是跟我离婚也要给孩子一个名分。我哪有选择的余地,他把一切都做实了想好了才跟我摊牌,我还能怎么办?”
莫如玉将一缕随风飘在郭君宁脸上头发替她往后捋了捋,看着郭君宁说道:“你就没想过自己生一个吗?把别人的孩子弄到自己名下养,这听起来像是圣人做的事情,我觉得一般女人都接受不了,依我对你的了解我觉得你也接受不了。”
郭君宁惨然一笑哼了一道:“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名义上是我生的,孩子又不让我养,胡海天知道自己有孩子后就给那骚狐狸买了一套房子,听说搬家那天两个还背着我举办了个仪式,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的都去了,在他和圈子里这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要不是他主动摊牌,我可能还蒙在鼓里呢!”
莫如玉看着郭君宁一脸的愤恨、仇怨与寡淡,小心地问道:“离婚呢!你考虑过没有?”
郭君宁摇摇头道:“我不会跟他离婚的,这份家业创下来不容易,我不能拱手让给别人,那太对不起我自己了,就算是老胡和那个狐狸精摆了酒拜了天地,她也顶多是个小老婆,我大她小,我凭什么让出去。”
莫如玉也不知该怎么劝说了,便跟在郭君宁身边不再说话,脑子里则在帮郭君宁梳理着她混乱生活中的主线。
一楼就是便利店,但两人谁也没提出在这里买,只管迈着步子往小区外走去。
郭君宁看莫如玉不说话,便又说道:“你先别跟别人说,这事还有下文,锅盖揭得早了气就冒了,你替我先守着。”
莫如玉知道郭君宁口中的别人是指王家秀,便点头道:“知道,你的事我从不和我妈说,你就放心吧!”
郭君宁叹口气道:“唉!真是平白生出多少闲事来,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以为老胡年龄越来越大,对我也越来越依赖了,谁知他还存着这个心思,这可是往我心上扎刀子。正应了那句话了,能伤到你的永远是最亲近的人,别人想伤也没机会,我千防万防只想着家里的钱财别让老胡送人了,谁知他这回给我弄来了个挖祖坟的,这口气实在难咽,我都快被气死了。”
莫如玉自从和郭君宁认识以来,还从没看她这样沮丧过。此时,她也不知该怎么劝郭君宁,而且她知道这件事不是劝能解决得了的,要换作是她可能还不如郭君宁,不知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莫如玉默默走在郭君宁身边,两个女人好像两根朽木行走在人群中,没有话语也没有表情,只有内心翻滚出的怒涛与波浪,但谁也不知道那浪花中究竟有多少焦躁与无奈,有多少扭曲与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