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温婉的意思,在这次被刺伤中,她差点就要永远地离开他了,不要说他害怕,就连她自己直到现在还身处中恐慌中。
醒来后她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眼就意味着见不到穆郁修了,她害怕自己一睡就和穆郁修成了永别。
而在有限的时间里,如果没有一颗健康的心脏换给她,便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她和穆郁修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那么以后便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她多舍不得啊。
她还没有爱够穆郁修,尚未给穆郁修生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她也没有老去,在几十年后两人头发都白了,牵着手在夕阳下慢慢地走着……等等这一切,她那么想陪着穆郁修一件件做完。
“一定会的,婉婉,你要坚强。”穆郁修的双眸里一片猩红,心里剧痛,俯身把脑袋放在温婉的胸口,嗓音沙哑地安抚着温婉,“无论怎样,生或死我都会陪着你。”
一瞬间温婉泪如雨下,抬手抱住穆郁修的肩膀。
这次重病后她变得脆弱敏感,很没有安全感,但只要穆郁修陪在身边,她就会感到非常安心。
有人说,一个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切,相反,或许有的人一生都在治愈一个不幸的童年,比如她。
她从小失去母亲,无所依靠,父亲再娶后,她过得更加艰难孤苦伶仃。
直到遇见了穆郁修,这个男人一定是命运给她的恩赐,跟穆郁修在一起后,她有了依靠,再不是孑然一身。
我们与生命中的一切都是渐行渐远,活着便是在体验失去,以前她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短暂拥有过的也都失去了。
比如朋友、亲人、住过的房子和曾经陪伴她多年的一个玩具熊。
如今穆郁修是这个世上唯一属于她的,她
不必担心像失去曾经的母亲和父爱,又或是一件玩具一样失去穆郁修,她坚信,这辈子穆郁修都是她一个人的所有物。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向锐在外面敲门,特意给穆郁修和温婉送来最有营养和帮助恢复身体的饭菜。
穆郁修开门时,看到关思琳笔挺地跪在那里。
“总裁,让我见见夫人吧。”关思琳从昨天温婉醒来后就跪着了。
几十个小时过去,穆郁修却仍旧不让她见温婉。
此刻也一样,穆郁修淡淡地瞥了关思琳一眼,语气冷漠,“回以前的公司上班吧,夫人很好,无需你关心。”
“总裁!”关思琳眼看着穆郁修要关门,跪着往前挪动几步,抓着穆郁修的裤子,“我知道是我的失误造成了夫人病情的恶化,我接受你对我的惩罚,但我不是故意的,你并没有提前告知我不要把夫人病房里的磁卡交给沈度,我以为他爱夫人,他不会伤害夫人。你相信我总裁,我并没有背叛你和夫人,我……”
“关思琳,你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了,难道回报给我的就是这么傻白甜的人设吗?”穆郁修嘲讽地笑着说。
关思琳的爷爷和穆老爷子是战友,当初穆老爷子坚持要让关思琳留在他身边,名为照顾,实则是监视和约束。
不过关思琳多年来对他忠心耿耿,从未把什么事都告知到穆老爷子面前,否则他早就想办法把关思琳打发回去了。
可这个特助忠心有余,脑子却不行,跟向锐相比差远了。
这次铸成了大错,穆郁修就降了她的职,还让她回到原来的分公司,从此以后他都不想看到关思琳了。
“向锐,过去问池先生忙完没有,把他叫过来一起吃饭。”穆郁修看了看餐车上的二十几道菜,他和温
婉吃不完,想着池北辙整天忙得连去洗手间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吩咐向锐。
向锐点头,“我现在就去。”
穆郁修没再看关思琳一眼,抽出自己的腿后,转身把门关上。
“总裁!”关思琳大力地拍着门,眼泪流了整张脸,她哭着还想喊温婉。
向锐拽起关思琳,“不要再跪下去了,回去吧,否则真的惊扰了夫人,你就不是降职那么简单了。”
一句话就让关思琳安静了,她这么长时间不吃不喝之下体力耗尽,身子一软瘫在了向锐怀里,不等向锐扶她起身,她陷入晕厥人事不省。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阿琳在喊我,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病房内温婉见穆郁修走进来,蹙眉问着,作势就要起身。
穆郁修见状连忙丢下餐车大步走过去,重新把温婉按在床上,想发火却克制着,“不管多大的事都没有你的休养重要,躺着!我会处理好一切,你什么都不要管。”
温婉叹了一口气,实际情况是她就算要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穆郁修把病床升高了一些,端来清淡补血的红枣猪肚汤,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着温婉。
“阿寒和越帆的婚礼是不是在三天后?”温婉慢慢地吞下一口汤,想起这件大事问穆郁修。
穆郁修点头。
“我这样子怕是不能参加她的婚礼了,真是遗憾。”温婉垂着眼眸,有些失落,却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早知道当初在越帆把婚纱送到穆家老宅时,我就打开柜子一睹风采了。学长你肯定不知道,据说阿寒的那件婚纱价值千万,我长这么大连上百万的婚纱都没见过,更别提摸一摸阿寒那件花了千万制作出来的婚纱了。”
温婉确实很坚强,为了让自己尽快好起来,她努
力吃东西恢复过来。
“阿寒的那件婚纱是盛世旗下的公司制作出来的,你觉得我见过没有?”此刻穆郁修正盛着第二碗汤,回头看了温婉一眼,语气淡淡道:“到时候让李大少爷给你现场直播就可以了。”
温婉:“……”
寻常套路不应该是穆大爷霸道地对她说,以后他会给她制作一件更高逼格的婚纱吗?
穆大爷每次都完美避开套路,是故意的吧?
“不是……”温婉咽下穆大爷投喂的汤,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不去参加阿寒的婚礼吗?”
穆大爷示意温婉张嘴,不甚在意道:“我留在医院陪你,你的病比什么都要紧,反正阿寒也不是第一次结婚了,以后还有机会。”
温婉:“……”
这是什么话!
温婉被穆郁修逗笑了,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的恐惧和阴影一点点散去,又感动又好气,“你去吧,你是阿寒最敬重的大哥,若是缺席了她的婚礼,她会很失落、很遗憾。那天我一个人留在医院就行了,你只是去一天而已,我就乖乖地等着你。”
穆郁修摇头,没跟温婉争论下去,心里已经执意在那天留下来陪着温婉了。
因为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去参加了婚礼,他们狂欢着,可温婉却要在医院与病魔抗争。
他心疼温婉。
他不想让温婉在最痛的时候一个人,他缺席了温婉过去的二十多年,让温婉奔忙流离无家可归,如今他既然和温婉在一起了,任何人和任何事都没有温婉重要。
他想陪着温婉,一直一直。
两人说话间,池北辙推开门进来了。
穆郁修抬眸一扫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显然是从手术台上刚下来,他戏谑道:“我让你来吃饭只是礼仪上客套一下,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希
望你过来,结果你倒好,手术丢了就赶紧来了,业界声名赫赫的池大佬跟缺一顿饭似的,丢人。”
池北辙:“……”
妈的穆郁修这个智障,谁稀罕他家的饭!
他不是担心穆郁修找他是因为温婉的病情吗?结果却成了他不要脸非要来蹭饭了!
池北辙黑着脸,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有时候得让穆郁修这个智障知道谁才是需要被伺候的大爷!
“池大哥!”温婉急忙喊住池北辙,每次都觉得穆大爷和池大佬之间很甜怎么回事?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第三者插足,处境特别尴尬,恨不得不做这个电灯泡,把空间留给他们。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池北辙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苟言笑的,收起调侃走到温婉身边问。
他顺势把白大褂脱掉了,站在一旁的穆郁修自然而然地接过去,温婉又好笑又好气。
果然还是穆傲娇啊,嘴上说着多嫌弃池大佬,其实除了池北辙这个好兄弟外,谁还能享受到让穆大爷拿衣服这样的待遇?
“好多了。”温婉乐观地回答池北辙。
反正她随时面临着死亡,在没有换心脏之前,她就这样了。
池北辙也知道温婉的状况,没再多说什么。
见穆郁修喂饱了温婉,他走到一旁的餐桌前和穆郁修一起坐下来,刚夹了一筷子菜,就被穆大爷在桌子下踹了一脚。
神经病啊,池北辙忍了忍,沉思片刻对温婉说:“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那天你病情恶化之前穆夫人曾经来过你的病房一次,她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我考虑到你可能是被刺激到了。”
穆郁修紧抿着唇,目光如炬地盯着温婉。
其实他一直想问温婉这件事,但温婉未必会对他说实话,于是就借由池北辙之口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