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国与塔国交界的地方名曰落天河谷。
此谷也是塔国境内最大的河谷。宽阔平静的沅河从河谷出发一路南下进入塔国,滋养塔国千万的树林与生灵。又因它源自昭国南部的高山之中,所以两侧山坡嶙峋陡峭树林浓密,昭国与塔国便在各自的山坡处寻得合适位置建立哨所,只在河面狭窄的位置允许船只通行,保证贸易往来。
此时,夕阳西下,余晖照映在水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
远处的山林也像是披上了一层霞光,透着几分神秘。不时的还有鸟声传来,提醒着人们天色将晚,尽早回家。
忠义少将军义凌俊坐在山坡的大石头上看着余晖,听着鸟声不由得暗自叹息。
与云儿成婚后,只在昭城里住了半年就离开了她,到如今已三年有余。虽说时常送些塔国特产回去,可见不到她心里总是不安。两年前,得知她诞下庆儿,曾想请旨回去探望。可父亲写来书信告知母子平安一切都好,要他安心镇守河谷不可懈怠,才没有成行。
听着阵阵倦鸟之声,他内心翻涌,不知道云儿和孩子怎么样了?真是想念她们啊!
“将军,少夫人来信了!”跟在身边多年的副将义铭很高兴的跑过来禀告。
“何时来的?快,拿过来、”
义凌俊面露喜色起身从大石头上下来,一把抢过来义铭捧在手里的信。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南云抱着义庆坐在椅子上的小画像,还有一张南云亲笔书写的信。
他激动的摸着画像上南云的脸颊,又仔细的看着义庆的模样。
“这小子都这么大了,本将还没有抱过他呢、你瞧瞧,长得真像云儿、”
“是啊,将军本就英俊不凡,夫人也倾国倾城。小公子自然是人中龙凤、”副将义铭看到画像上的小人,眉宇间透着将军的威武与正气自是赞不绝口。
义凌俊笑着看他,将小画收到怀中,轻轻拍了几下,“等日后咱们回城述职,定要考验考验这小子的基本功。本将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老将军已经传授武功套路了、”
“将军莫要心急,老将军视小公子为心中至宝。可是不舍他受此苦楚,怕是想要再等他长大些、”义铭知道老将军的脾气,这小公子可是和将军不同自是百般呵护。
“也是,如今父亲年迈体力不如从前。庆儿又太小免不了哭闹,云儿心疼他自是舍不得!看来只有等本将回去、可咱们戍边这么久,回城怕是遥遥无期!”
“无妨,等明年小公子大些了。将军与夫人说明白,可以请武师与名士给小公子启蒙,小公子聪明伶俐定会勤奋好学的!”
“说的也是!”义凌俊点点头将南云的信仔细看了一遍。
忽的,他脸色微变,抬头看向义铭,“近日昭城里有躁动,夫人要咱们多加小心。可是发现永安司的袁掌司路过河谷?”
“没有发现。”义铭看他脸色有变,担心的问道,“昭城里出了何事?可与塔国有关?”
“嗯,塔国的人利用幼兽在昭城里杀了人,岳丈大人被圣上责令监督侦破此案!”
“幼兽杀人?除了蔽日圣林,其余林子里的幼兽也没有毒啊?”义铭抬手挠着后脑有些想不明白,“有人进入圣林里捕捉有毒的幼兽再卖到昭城去,成本岂不很高?那圣林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是啊!此事蹊跷!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义凌俊收了信,看向昭城方向的山路吩咐道,“让兄弟们提高警惕,凡是可疑之人一律扣押排查。尤其是见到袁掌司定要拦下!”
“得令,将军!”义铭面色一凛行礼离开。
义凌俊又低头看了两遍信上的内容,刚才他没有对义铭说出信里的全部内容,只提到了袁嘉茵。
这信里还提及了府里的三小姐容南星从丹霞山回来不久,又在前几日被歹人劫持到了云集山,永安司的袁嘉茵奉旨查案正巧遇上,没能救出南星还被歹人俘虏了。经南风一番打探,劫持她们的人目的地应该会是塔国。所以,云儿要他在河口拦下她们。若是她们到了塔国可就麻烦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将信收好,起身向驻地哨所走去。
此时,河谷附近的山林中,林天深依旧骑马前行,南星,袁嘉茵和紫萝还是坐在马车里。
从云集山到河谷处的山林,已经走了两日,并没有永安司的兄弟们跟来,想必兄长碰到了难处。
袁嘉茵望着马车外面,指了指时隐时现的沅河,轻声提醒南星。
“南星,你看,前面就是落天河谷了。”
“嘉茵姐,你对这里很熟悉?是不是经常来往塔国?”
“也不是经常来往。就是和父亲办案去过那么两三次,比你熟悉而已!”
“嘉茵姐真是厉害!本姑娘还是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
南星看了看车外的林天深,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装出来的自责!“你为了南星甘愿被俘,南星心中难过不已、若是日后、”
“行了,谁让你是我的妹妹呢。总不能眼见着你身处险境而见死不救吧?”袁嘉茵翻着白眼配合着她说清了被俘的原因,迷惑林天深。
车里的紫萝将一切看在眼里,可她不敢也不想揭穿。
这一路上,小姐除了给她的脚踝换药治伤就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她自是知道南星的脾气也不敢解释清楚。只想着到了藤萝庄好好伺候她求得原谅。
而南星看着被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周身的林天深,依旧是一身白色干净的衣衫。却和那日她刚回昭城时,在流云桥上见到的那个林天深简直是两个人。
同样是白色的衣衫,同样是五官俊朗,束发玉冠。却是不同往日,也没了那份飘逸洒脱的气质。
她心里既悲哀又悲愤,怨气无处发泄,只得使劲的攥着手心。
袁嘉茵知道她这是隐忍不发,只有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南星回头看看她,又摸着身边的赤目玉兽,脸上勉强笑了几下。
之所以隐忍不发一是不想给袁嘉茵知道她星云神医的身份。二是想要看看林天深劫她到塔国到底想要干什么?三也是想要研究赤目玉兽身上的毒究竟是怎样进到其他幼兽身体里的,为何幼兽没事人一旦咬伤就会毙命!
驾车的全叔听着车里的说话声,抬头看了一眼前面骑马的林天深,暗自嘀咕,“少主就是舍不下南星小姐,这下好了惹上了永安司的这个掌司。那袁震岂能善罢甘休?”
林天深也隐约听见了马车里的说话声,正回头看向车里,正遇见了全叔几近责怪的眼神,他淡淡一笑,大声吩咐,“河谷就在眼前,大家小心些。过了河谷咱们就安全了!”
“明白少主。”
全叔撇撇嘴,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忠义少将军义凌俊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此刻,怕是早已得到消息了。
“一会儿到了河谷边上,大家分散上船。紫萝腿脚不便随你们同行。少主带着袁掌司先走,老奴和小姐垫后。若是出了什么状况,大家定要护住少主的平安!”
“知道了全叔!”
林天深听见全叔的安排,回头看看他没有反驳!
义凌俊可是南星的姐夫,南星即便落入他的手中也不会遇到伤害的。自己挟持袁嘉茵也是最好的方法。毕竟和永安司的梁子是结下了,有她在手义凌俊投鼠忌器,不会乱来的。
一行人在落日的余晖中到达了河谷的山坡上。
眼见的河水虽然宽阔,可河面上只有狭窄的缓坡可以通行船只,自然这唯一的航道也是把守森严,检查严格。
此时,航道码头停着船只,来往的行人正接受着检查,陆续上船。
林天深下了马,指挥伙计们将物品分散开来,带着紫萝逐步进入检查队伍。
当伙计们陆续离开时,全叔将南星,袁嘉茵带出了马车。
林天深上前给袁嘉茵吃了无力散,又将她的双手绑住套上布套。转身想给南星吃些,看见赤目玉兽蹲在她的肩膀上,便收回了双手。
这赤目玉兽天生对毒性敏感,无力散怕是还没到南星口中就会被它抢了去。以后有它在南星怕是不好中毒。
全叔笑意不达眼底的对南星说道,“小姐莫怪,少主是正人君子,对您也是用情至深。等到了藤萝庄您就知道他的好意了。”
“全叔真会为你家公子说话,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也称得上是正人君子?”
“小姐误会了。那昭城本就暗流涌动危机四伏,此时怕是更加混乱了。少主带你出来也是为你好。只是要你远离危险,平安一生罢了!”
“多谢林公子美意!”
南星气的小脸煞白,眼神凶狠的瞪着林天深,“全叔,您就不要再替他解释了。本姑娘自己有眼睛会去分辨,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这世上的事总是公平的!”
袁嘉茵听见她的话,一阵大笑。
“南星你倒是去丹霞山清修了十年,这话说的都带着几分禅意、哈哈、”
“嘉茵姐莫要笑话我,这不是被人算计心里不服絮叨两句、总不能不让我说话吧、”南星说的很坦然,完全不在意林天深心如死灰的脸色。
林天深也不应话,推了推袁嘉茵,闷声喊道,“笑什么笑,有你哭的时候。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