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笑着道:“不是卖身契,只是一份用工契约,你们做工,我发工钱给你们,你们守规矩,我也得守信用,这份契约就是约束咱们双方行为的,你们并没有卖身给我。”
“你也得受约束?你可是咱们的主子。”
阿虹不敢置信,这可是头一遭听说,哪有主子被下人约束的?
秦桑现在也不好普及人人平等的价值观,太冒进不是好事,她只能笑笑,说:“我不是你们的主子,我们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以后我们就是一起打拼的姐妹。”
青鸾急得脸通红,小声道:“错了错了,我得叫你姑姑,哪能乱了辈分?”
引得哄堂大笑。
秦桑给自己找脸面:“姐妹只是个形容词!形容词!”
一个女娃道:“小五姐,什么叫形容词?”
秦桑:“……”跑偏了。
另一个道:“这你都不懂?形容词就是说你漂亮。”
又是一串笑声从篱笆院飞出。
青鸾这次可没胆怯,在一片笑声里,大声道:“桑姑姑,我可以签卖身契的,只要给工钱,我怎样都可以!”
她是穷怕了。
她不想她的娘亲为了这个家
第二日,在方贤的见证下,秦桑和女
孩子们签了用工契约。
除了小部分新妇,这些人里小的十一二岁,大的已经十五六岁,都是在即将找婆家或是即将嫁人的槛儿上,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以及这些女孩子们的利益,契约是必要的。
秦桑在签完契约的时候,忽然想,是不是该多用一些已婚的妇女。
契约都已经签完了,这个想法,只能在以后再施行了。
三天后,初一带领车队回来,秦桑把自己的诊室也搬到了租赁的房子里,一边给人看病,一边教这些女孩子加工药材。
忙碌的日子一晃而逝,第一场大雪缓缓来迟,一发而不可收拾。
秦桑备足了药材,制药小作坊里,女孩子们干得热火朝天,并没有被大雪影响。
但山上的荒地就不得不停了。
千多亩的土地,这些日子已经被刨了九成以上,只余下一些地势比较复杂的地方没有完工。
男人们都整理工具回到家中,烧热了炕,和老婆孩子一起围坐炕头数铜板。
劳力少的,这些天也都能赚上二三两银子,劳力多的,能赚上七八两,甚至十几两。
村子里的人手里从来没有存过那么多的钱,下雪天,坐在热炕头数钱,多
爽一件事!
秦桑上辈子生在南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新鲜得紧,想着干脆放假一天,大家伙玩个痛快,谁知道这些女孩子一心挣钱,一个愿意放假的都没有。
秦桑一个人在雪地里玩了一阵子,忽然就想墨忱卿了。
如果墨忱卿在,她还可以和墨忱卿打.打雪仗,斗斗嘴,那多有意思。
“陆北!”
躲在屋里烤火的陆北赶紧滚了出来。
秦桑一个雪球砸过去,“你家主子有没有来信?”
陆北被砸懵逼,瞪大了眼睛,满头的小问号,“谁?”
“你主子,墨忱卿!”
谁?
他主子?
草草草,这个得专门写封信飞鸽传书给公子!秦姑娘竟然想他了,破天荒头一次啊!
“咳,那个,还没有,可能这几天已经和东夷军短兵相接了。”
秦桑扁扁嘴,蹲下身刨了一大堆的雪,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地堆起了雪人。
陆北心里埋怨,公子啊,信!这个时候得多写信多刷存在感!
秦桑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堆完了一看,瘦瘦长长的,多少有点墨忱卿那味儿了。
陆北回屋提笔:秦姑娘想您了,问您有没有来信。天降大雪,秦姑娘自己
堆了个雪人,瘦瘦高高,瞧着像您。
写完,陆北想象着小公子接到信的时候,不得高兴疯了,多杀几个敌人?
秦桑刚堆完雪人,大黄和猫猫就滚过来捣乱了。
灰黄色的大黄和黄白纹的猫猫都成了白色,猫猫更活泼些,撒欢地在雪地里翻滚,秦桑团了个雪团子砸向猫猫,猫猫一滚,撞上了雪人。
Pia,本来就是豆腐渣工程的雪人轰然塌了。
“猫猫!你赔我的雪人!”
秦桑气得叉腰,又一团雪扔向猫猫,猫猫躲来躲去,一下撞上篱笆墙,一下又撞上大黄,大黄不服气,和猫猫滚成了一团。
陆北再出来时,就只见秦桑也和猫猫大黄滚在了一起。
三团雪白滚来滚去,只能按大小和叫声辨认到底是个啥。
唉,秦姑娘太孤单了,只能和小动物一起玩。这种时候,如果小公子在,和秦姑娘一起打雪仗,多美。
造化弄人啊。
陆北很想把秦姑娘的孤独说给他家公子听,但他终究没写。这个恐怕会影响公子的注意力,不能写。
“秦姑娘!秦姑娘!”初一一团白滚了进来。
秦桑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啥事?”
初一瞧着连眉毛都
白了的秦桑:“……”
好家伙的,这位怎么比个七岁八岁的小子还淘?
“村口有个病人,说是来找您看病的,我瞧着挺邪门的,没敢往院里领,秦姑娘,您要去看看吗?”初一道。
秦桑拍了拍身上的雪,问道:“怎么邪门了?”
“病人不能站立,在爬犁上躺着呢,我瞅着像个痴傻之人。”
“走吧,先去看看。”
秦桑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雪没到小腿,走起来嘎吱嘎吱响,有些费劲。
老远就看见一人立在雪中,那人的旁边停着一架简易爬犁,没有拉爬犁的牲口。
走近了才看清楚,站着的是个女人,女人穿着破烂的棉袄,满脸沧桑,凭长相判断不出年纪。爬犁套在她身上,她就是拉爬犁的“牲口”。
爬犁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眼神涣散,身体时不时就抽动一下,一双手臂试图抬起来,但最终也只是抽动一下而已。
秦桑微微皱眉,问女人:“这是你什么人?”
女人点点头,“是我男人。姑娘,请问,秦大夫家怎么走?”
“我就是。”秦桑弯下身去,把男人的袖子撸起来,给他切脉。
她眉头渐渐皱起,越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