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这不没事吗?您就别操心啦,快去歇息吧。”
许蓁蓁见柳翠面露愧疚,就知道她肯定又在多想了。
她阿娘心思细腻敏感,处处都觉得委屈了她这个做女儿的,恨不得事事都亲力亲为。
可这些都是她自愿的。
若不是来到这,成为柳翠的女儿,她也不可能感受到母爱跟亲情的温暖。
“你啊。”柳翠点了点许蓁蓁的小脑袋,实则是探了探许蓁蓁的额头。
许蓁蓁乖乖地站着,任由柳翠试探。
她知道柳翠是好意。
没有发热的迹象,柳翠这才将手收回,心疼道:“你也快歇息罢,最近累的都瘦了。”
许蓁蓁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马上阿娘就能我补回来了!”
再过两天,新店马上就要建成了,到时她就能名正言顺让她们搬家了。
“你这孩子。”柳翠无奈地勾起笑,“也不知道小荆怎么样了?他身体一向虚弱,这太冬天的,他一个人在外面……”
“陆荆他肯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阿娘您别太担心了。”
“阿娘知道的。”
……
屋里头女人的念叨声一丝不漏地落在暗处的陆荆耳中,即便是迎着冷风站立,可心
中却是滚烫一片,温暖如春。
每隔两日,他都会偷偷来看许蓁蓁一次,以慰相思。
也只有在许家,他才能感受到那久违的亲情跟温暖,让他破败不堪的心上生出一朵向阳的花来。
小七悄然落在陆荆身侧,嗓音几不可闻,“主子,相爷找您。”
陆荆深深地看了眼后厨的方向,许蓁蓁的身姿紧紧依偎在柳翠身旁,被油灯映照在窗上。
他唇角微勾,看的像是入了神。
小七没得到回答,只能站在陆荆身边,清楚地看着主子的变化。
也只有来夫人这里,主子身上才会有几分人烟味。
每次来,主子都是笑着的。
“走吧。”
良久,陆荆低沉地嗓音传来。
小七跟在陆荆身旁,直到相府门口,他才隐去踪迹。
陆荆刚进门,便有人将他回来的消息告诉给管家,管家看向陆荆的眼神都带了几分责怪意味,“大少爷,您这是去哪了?可叫相爷好等。”
陆荆权当看不到,淡声问道:“父亲深夜找我何事?”
管家如是说道:“大少爷您去了就知道了。”
陆荆微微颔首,朝着书房走去,刚进门,迎面而来就是一个杯盏。
滚烫的
茶水洒落在他身上,但偏偏他就像感觉不到烫一般,一步也未曾挪动。
杯盏砸在他身上,落地清脆一声响,陆荆的肩膀处濡湿了一大片。
陆相面无表情地看向陆荆,嗓音含了一层薄怒,“这大晚上的,你出府去哪了?”
他同意陆荆归府,看中他的就是他听话,适合养在身边,是一条好狗。
可如今这条狗却变得有些野了,叫他难以掌控。
这可叫陆相心中警铃大起,连带着看管陆荆也变得严厉了许多。
眼下正是他跟左岩那老小子打擂台时,他陆府可容不得半点差池。
陆荆微微垂眸,掩去眼底厌恶,嗓音却极为恭顺平静,“父亲,晚间积食多,出府散了散步。”
“下次若再让为父等你,这相府你就不用待了。”陆相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狠狠威胁道:“你别忘了,为父能让你回府,也能将你重新送回乡下。”
顿了顿,陆相嫌弃地瞥了一眼像木头的陆荆,“你的荣华富贵,都是为父给你的,你可莫要忘了。”
“孩儿不敢忘。”陆荆低首恭顺道。
他暗自攥紧手心,按捺着心底的厌恶,隐忍不发。
快了,只肖在等几日,届时
丞相府便由不得他的好父亲做主了。
陆相冷哼一声,“滚出去,别忘了明日去八,公主那请安。”
陆荆从善如流的退了出去,刚出去,就碰见在门口偷听的陆晨宇。
“陆荆,又被父亲赶出来了?”陆晨宇看着如面团子的陆荆,嘲笑道:“如若我是你,我定会滚回乡下,绝不会留在相府在这碍眼。”
殊不知,这话听在陆荆耳中就犹如狗吠。
“二弟这是有事要找父亲?”陆荆淡淡睨陆晨宇一眼,“二弟要是找父亲只管敲门进去便是,偷听可不是陆家的家风。”
陆晨宇神色骤变,他死死盯着陆荆,“你敢威胁我?”
“不敢。”陆荆勾起唇角,如实说道:“只是这样会令父亲不喜罢了。”
陆家书房可是重地,若无陆相准许,哪怕陆晨宇是他儿子,也不得靠近书房半步。
此举陆晨宇竟然敢在书房外偷听,若是被一向规矩严明,善于将所有都握在手里的陆相知晓,怕又是一番训斥。
“陆荆,你等着瞧。”陆晨宇瞪陆荆一眼,不知想到什么,好笑的开口,“父亲叫你去尚公主,也不过是将你当没旗子罢了。”
旗子的意义,不过是稳
固陆相地位而已。
尚公主后,不得入仕。
父亲对陆荆一向只是利用而已。
陆晨宇只要想到这点,便一点气都没了,反而觉得陆荆真可怜。
自小呗扔到乡下不说,如今还被父亲利用,自始至终,陆荆都只是相府的一枚棋子。
也是弃子。
陆荆对这些充耳不闻,只道:“只要能让父亲高兴,陆荆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父亲,可真是个好父亲。
他想,最后他一定会让他高兴的痛哭流涕的。
陆荆勾起唇,不欲在跟陆晨宇废话,擦肩而过。
陆晨宇望着陆荆桀骜的背影,眯了眯眼,他怎么听着陆荆这话,倒像是有歧义呢?
想到陆荆说此话的平淡神情,陆晨宇莫名打了个寒颤。
那副模样,可不像是要让父亲高兴的样子。
这陆荆,到底想做什么?!
陆荆回到相府最偏僻的院落,屋里冷清极了,不止没有佣人伺候,连取暖的碳火都无,俨然不像是嫡子的待遇。
这些在他进府时就被相府夫人给克扣下了。
但陆荆不在意。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二十年,早就习惯了。
过往寒冬腊月,他也是如此过来的,今年也无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