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屹瑧忍无可忍,拦住她,“等一下,这大白天的,你怎能出去洗?我给你烧了水,你在屋里洗吧。”
云靳踟蹰一下,拿起木桶,去溪边打了半桶水回来。
童屹瑧把灶台边大陶罐的盖子打开,从里面舀热水兑进木桶里。
陶罐是他特意买的,用来煨热水给她洗漱的。
“女孩子不能用冷水,以后别去水潭洗了。”
童屹瑧说完把竹门堵在门口。
云靳看着水桶,愣了许久,随后提着桶,进了童屹瑧在下墙角,专门围出的一个小隔间里面,冲洗身子。
门外,童屹瑧拿着兔子,不停的翻烤,屋里水声哗啦啦的,听的他面红耳赤。
脑海里总浮现那天水潭中的情景。
不一会儿,云靳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头发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她的脸,长了些许肉,肤色还是蜡黄色,妥妥的清秀小少年。
童屹瑧低垂着头,把一个兔腿高高举起,“给你。”
云靳接过他递来的兔子腿,坐在他对面,大快朵颐起来。
童屹瑧目光掠过她圆鼓鼓的腮帮子,耳朵微微红了,又偷瞄她一眼,又快速的低下头。
云靳对他幼稚的举动,感觉莫名其妙。
吃完一整只烤兔子后,她找来一块布,把六条狼裹起来,放进马车里,趁着新鲜,送镇上卖了。
“童屹瑧,把那些兔子皮带着,找人做个大垫子。”
童屹瑧气早散了,闻言,像个活泼的孩子。
神色轻快的把上次那十张皮子,和这次的兔皮捆在一起,塞进马车。
他没进马车,而是坐在她的身侧,“走吧!”
“坐稳了。”
云靳驾着马车往山坡下冲去。
童屹瑧惊的一把抓住她的衣服,身体微微倾倒,靠在她身上。
冷冽的风,吹的他脸生疼,可这种极速奔跑带来的刺激感,又莫名的让他兴奋。
云靳没停下,一路狂奔到了迎客楼。
掌柜欧泰见那六条狼身上没有伤口,看向云靳的眸光,变的恭敬起来,“小哥,这些东西,你开个价。”
云靳挑眉,“一千两,不还价。”
她也不知道该卖多少,往大了说总没错。
欧泰吸了一口凉气,“小哥,你说笑了,你这价,我给不起,不过,你把狼皮留下,我就给你一千两。”
他看中的也是这油光水滑的狼皮。
云靳歪头看看童屹瑧,见他高兴的抿不住嘴,点点头,“成交。”
欧泰心里一松,这是堂庭山中的黑狼皮,送到京城,五百两一张,都有人抢着要呢。
他赶紧回屋取了一千两银票给云靳,看着她腿边一堆灰色兔子皮,“小哥,那兔子皮卖不?”
“不卖!”
云靳接过银票,提起那捆兔子皮走了。
兔子皮,是要给童少年做床垫子的。
两人到了上次买衣服的铺子。
掌柜的看着兔子皮,直夸毛色不错,说做床垫子太可惜了,不如做兔鞋和坎肩。
云靳想都没想的拒绝了,“做床垫子。”
掌柜被她冷脸吓的一怔,“好好好,你说啥,就是啥。”
“兔毛垫里添一层棉花,不要偷工减料。”
云靳说完,把后腰别的菜刀往柜台一放,掌柜的顿觉肾不好了,想尿。
“两位小哥,你们放心,我绝不贪你一眼皮子。”
云靳满意的收起菜刀,和童屹瑧去了百川书院。
刚到书院门口,云靳闻到了酒香。
看到旁边,有一家清穗酒坊,她把一千两银票给了童屹瑧,让他自己回书院。
她的酒虫出来了。
“好,你别乱跑,我马上出来,这钱等我回了书院再说。”
童屹瑧把银票放回云靳手里,就去了书院大门。
云靳收起钱,进了清穗酒坊。
酒坊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人很热情,为她详细的介绍了铺子里所有的酒。
云靳要了最好的清穗酒,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小酌。
酒味不错,烈中带甘,清雅绵长。
女掌柜还热心的送了几碟子肉脯和咸味干果。
忽的,酒坊后面出来一个细眉大眼,花容月貌的娇俏女子。
女掌柜喊她:“大小姐,屹瑧好像来了,你快回去看看。”
那女子娇羞一笑,快速的跑出酒坊,进了百川书院。
云靳端着酒杯的手微顿,复又继续喝着。
正当她付了酒钱,走出酒坊时,巧的是那女子跟在童屹瑧身侧,两人有说有笑的出了书院大门。
“云靳,你喝酒了?”
童屹瑧见云靳从他师娘的酒坊里出来,赶紧跑过去,扶住她,语气里全是责怪。
“瑧哥哥,她是谁啊?”
唐心苓望着云靳,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被云靳看个正着。
童屹瑧一怔,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那女掌柜走了过来,见童屹瑧一脸青肿,惊讶的问道:“屹瑧,你这脸怎么了?”
童屹瑧脸上闪过羞赧,“山路不好走,不小心摔的。”
唐心苓柔声劝道:“瑧哥哥,爹娘刚刚看着你的脸,都心疼坏了,你就搬回书院住吧。”
红姑满眼促狭的笑,“对啊,屹瑧,你再不回来,大小姐就要犯相思病了。”
“红姑,你不要胡说啦。”唐心苓娇嗔一声。
童屹瑧却蹙起眉头,“红姑休要这样打趣心苓,她都是大姑娘了,我只当她是妹妹,不能坏了她名声。”
他说完,不着痕迹的看了云靳一眼。
云靳已看出唐心苓的心思。
她打量着唐心苓,精致的小脸,娇俏可人,倒也配的上童屹瑧。
不过,她没有找到治尸毒症的药前,童屹瑧最好不要娶媳妇。
她对别人碰过的东西下不了口。
她极速转身,“回去。”
“好。”童屹瑧快速跟上。
唐心苓皱起眉头,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狠狠的跺了跺脚。
“红姑,他谁啊?一点教养都没有。”
红姑爱怜的揽着她的肩膀,“山里孩子,没读过书,难免粗鲁。”
唐心苓撇撇嘴,“那倒也是,那些山里野孩子,定然是不能和书院里的孩子相提并论的。”
回来的路上,云靳寒着脸,一言不发。
到了棚子里,童屹瑧才看出她的异样,见她拿着衣服,又要去后山水潭洗漱。
一把拉住她,“云靳,我和心苓只是师兄妹的关系,我待她如同妹妹。”
云靳眼眸里毫无波澜,“童屹瑧,遇到你喜欢的人,你尽管去追求,我不会拦着你,我们不是夫妻,况且不用多久,我就会离开,不过,在我离开之前,你最好干干净净的。”
童屹瑧怔怔的看着她许久,眼底忽的就湿润了,“好,那你在屋里洗,我去给你打水。”
说完,他提起水桶走了。
云靳微懵的望着他的背影,“我又没欺负他,哭什么?”
不一会儿,小少年踉踉跄跄的提着半桶水来了。
他把水放到棚子里,把瓦罐里的热水舀出,帮她兑好,又提去隔间。
转身离开时,还不忘关上竹编门。
出来后,他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缩成一团,整个人透着无尽的落寞。